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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前运功时虽隐约察觉体内那异种真气带毒,却没想到毒性竟如此强烈。诡异的是,他却并未有明显的不适之感,除却越来越热外,毒性似乎并未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毒素逼出后,伤处沁出的血色恢复红润,显然此法有效。是以他淡定的很,抬眼看向李忘生,却见他眼眶泛红,呼吸急促,手忙脚乱去按渗出鲜红血迹的伤口,无奈道:“点穴止血。”

李忘生这才回过神来,匆匆点着周遭经络止血,而后左顾右盼想要寻个东西将伤处包扎起来。然而此地唯独他二人,能用来包扎伤口的也只有他二人的衣物。思量片刻,李忘生咬了咬牙,将自己的里衣摄来,撕成布条将那处伤势包起,这才松了口气。

有了一处经验,李忘生再处理其他几处时便冷静许多,依样画葫芦去处理剩下几处暗紫伤痕,待都处理干净,这才松了口气,抬眼看向谢云流,见他面色丝毫不变,仿佛被撕开伤口往复折腾的不是他一般,忍不住问道:

“师兄,你不疼吗?”

“……小伤而已。”

谢云流从方才起就一直盯着李忘生的动作,见他专心致志运气逼毒,眼中关切之色没有丝毫作假,这几日的手忙脚乱也非刻意装出,分明便是记忆中的的少年模样。

这确实是他的师弟,那个年幼的、满心满眼只有他的师弟。

再无法自欺欺人。

谢云流心乱不已,根本顾不得那点不痛不痒的小伤,脑海中反复回想着先前种种,双眸泛红:

师弟失忆是真,十年之后瞧来也是真,所以——他与李忘生结为道侣,自然也是真。

——那我此刻算什么呢?

谢云流扪心自问,他这个守着一腔郁气、满心愤恨的十年前来客,既做不成小忘生的道侣,也做不回李掌门的师兄,仿佛误入此处的时空孤客,孑然一身,进退不得,何其难堪?

正自心乱,李忘生的询问倒将他从混乱思绪中剥离出来,他抬眼细细看着眼前青年,见他将手中布条一层层缠在自己身上,专注又认真,忽然道:“里衣撕了,你穿什么?”

李忘生正专心包扎,闻言想也不想道:“只穿外衫凑合一下吧,左右此地只有师兄和我,师兄又不是外人。”

这话说的太过理所当然,却将谢云流先前思虑的那些尽数打散——谢云忽然轻笑一声,带着几分自嘲与豁然开朗:

是了,师弟从未将他当做旁人,他又何曾将师弟当做外人?

那可是李忘生啊!

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都独属于他的师弟。

“师兄笑什么?”李忘生系好结后,顺手拍了拍,听到那声笑不解去看,就见眼前人眉眼微弯,向着他露出个熟悉的温柔笑容:

“说好的洗澡,你将我包成这样,如何清洗?”

“啊!”李忘生恍然,懊恼道,“我一急忘记了!”

他看了看谢云流被捆的左一条右一条的肩臂胸口,绑成这样,澡显然是搓不成了,好在逼毒之前泡了片刻,勉强也算洗过,只剩头发需要清理,想了想,道:“我替师兄洗头吧。”

“可。”谢云流并未拒绝,轻舒口气,双眼微阖,“天快黑了,你动作快些。”

说是清洗,此地没有皂角胰子等物,也只能用水打湿搓洗一二。好在两人如今勉强算得上半仙之体,倒也无甚油脂污物,濯去沾染的味道也就够了。李忘生将池中水放去大半,扶着谢云流在石椅上躺好,就着剩下的清水替他润发清洗,手指在发间头皮穿插往复,轻轻揉搓,做的很是认真仔细。

说起来这伺候人的活计李忘生过去还真没怎么干过,小的时候自有家中仆役打理,上山求道无法自理时又多是师父师兄照拂,唯一被他照顾过的只有风儿和博玉这等更小的娃娃,还多是给师兄打下手。这会儿替谢云流清洗时,全凭着一腔关切之心,手法生疏却细致,堪称温软体贴。

谢云流很是受用。

洗过头发,李忘生又顺手用残余的里衣碎片充当布巾,将谢云流身上水渍拭去。谢云流倒是坦然任他摆弄,垂眸望去,见他忙的面色通红,额现薄汗,却没有丝毫不耐,始终专注认真,心头微软,忍不住抬手在他额头轻轻碰了碰。

感受着指尖沾染的润热,他心头蓦地浮现酸软之感,一时怔忪。

察觉到额上触感,李忘生下意识抬眼来看,对上他的目光时倏然一愣,只觉师兄眼中仿若有千言万语,眸光温柔的不可思议,却又牢牢将他锁入其中,无法挣脱。

他心头砰砰直跳,一时又说不清这股悸动由来,只愣愣的仰头看着谢云流。黄昏光暖,将眼前人渡上一层朦胧光晕,又在水波映衬下漾成破碎光点,李忘生却只听到自己心跳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响,恍惚只剩下一个念头:

师兄真好看啊!

竟似比记忆中还要好看。

忽然晚来风起,将一缕鬓发吹至眼前,李忘生眨了眨眼,正要去理,却见谢云流已先一步伸手过来,轻轻捻起那缕头发别在他耳后。

微凉的手指与温热的脸颊接触,略显突兀的触感将李忘生从失神中唤醒,不由一惊,慌忙收回视线,欲盖弥彰的站起身,闷声道:

“师兄稍等片刻,我将衣衫清洗一下。”说着匆忙起身,跳上岸将放在一旁的衣衫抱了过来。

掌边小羊忽然逃走,谢云流亦是如梦初醒,只觉喉间一阵干涩。视线不自觉追着李忘生而去,见他背对自己,脖颈耳廓俱都红润异常,喉结微动,哑声道:“不必洗了,直接回去吧!”

“要洗。”李忘生抱着衣衫回返,咕哝道,“不然师兄又要嫌弃。”说着扯过外衫,替谢云流披在肩上,而后将余下衣服浸入水中,飞速漂洗过,以内力蒸干后才抱来更换。

谢云流阻拦不及,也就任由他收拾,暗暗叹了口气,感受着残留在指尖的触感,禁不住轻轻摩挲着手指,垂下眼遮住升腾而起的情绪。

等都折腾完毕时,夜幕已然降临,隐隐还起了风。李忘生不敢耽搁,急忙背着谢云流回到山洞中,将人放在寒石床上,道:

“师兄且在此稍歇片刻,我去去就回。”

“去哪儿?”

“感觉要下雨,我去弄些柴草备用。”

李忘生匆匆答完,人已跑出洞外。谢云流本想嘱咐他几句,见他跑的如此快,不由好笑摇头,艰难盘膝坐好:

罢了,十五六岁,打柴这等事儿还是熟悉的,倒也不必太过担忧。

正好他也有些其他发现急需证实。

离开水池后不久,谢云流便察觉身上燥意再度升起,只是不若之前那么明显。等坐在寒石床上后,丝丝凉意沁润而来,燥意顿减——难怪离开山洞前他一直不觉异样,原来这股燥意竟能被寒石床所压制,想来前人特地打造此床,多半也是作此用途。

由此判断,他中毒的契机多半与此岛有关,这毒素来源也应当就在这座岛上。

而这浮丘岛上好巧不巧,正有这么个剧毒之物存在。

那伽龙。

身上酷似噬咬出的伤口有了解释,毒素带来的燥意与寒石床的作用也有了联系,为证实这个猜测,谢云流阖目打坐,去探先前那作乱的异种真气,果然察觉真气活跃度大减,先前灼伤经脉的效果也几乎消失——应是李忘生将他体内毒素逼出所致。

毒素与异种真气相生相伴,又隐隐相互克制,倘若真如他所猜测,这毒来源于岛上毒龙,那这真气,莫非来自于迦楼罗?

目光瞥见一旁随意放置的皮卷,谢云流伸手将之拿起,细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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