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节
冯侍郎背的、前两年龚劼犯的那种罪名。
段婴的这番亮相都没能让郑熹更加不悦,可见郑熹的好事也不会太远了。祝缨得把贺礼检查好了以便随时能奉上。
也不知道呆会儿去了京兆府能不能遇到刘松年,如果遇到了怕不是要代郑七挨骂?!
祝缨看在刚才又占了钱的便宜的份儿上,忍了!
她回到自己的案上,简单画了幅府邸的草图,圈了要注意的地方,卷成个纸卷儿拿到了京兆府。
从皇城出来,曹昌问道:“三郎,王大人不做京兆要做宰相了吗?”
“对。咱们这就去京兆府给他道喜去。”
曹昌的脸拉了下来:“啊?!那他以后不管京城了?那……谁管?”最后两个字他问得极轻,带着一种极大的担忧与一丝丝的期冀。
祝缨道:“不知道。”
曹昌吸了口凉气:“他要不管咱们了,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以后,可不一定就能遇到这样好的大人了!京兆尹略松一松,权贵就能上天!连祝缨这样的人都得小心一点,哪怕她是个官。权贵们嚣张的时候,能当街鞭打官员。其他人就更不在话下了。
曹昌默默地跟着祝缨,默默地在府门外等候。
新的京兆尹还没任命,王云鹤也不急着搬出,还在收拾着。府中王云鹤的仆人们都是喜气洋洋,官员差役强颜欢笑。
祝缨拿着卷纸过来道贺,王云鹤道:“你也凑这个热闹么?以后是会常见的。”
祝缨没看到刘松年,心道,好,不用挨骂了。将纸卷展开了,道:“宅邸本来是大理寺封存的,今天晚生去启封了,又重新看了看,这里有几处是晚生的浅见,觉得有点危险,您搬进去了千万再查看一下,要是匠人们没有修好,您就自己费点劲再修修。”
王云鹤道:“唉,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如临深渊呐!”
祝缨心说,跟我一比,你这都不算事儿。
嘴上却说:“还有真的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渊的呢。”
王云鹤听她说得轻松不由一笑,道:“以后我能见你的时候会变少些,你也不能松懈啊!等我想起来看到你退步了,我是要亲自鞭策你的。”
“哎。”
两人安静地坐了一小会儿,只有一小会儿,都没说话,王云鹤低声道:“回家去吧。你迁居我没去,我迁居你要来暖宅。”
“哎!”祝缨高兴地答应了。
却又并不直接回家。龚劼案,她从参与开始就从中刮了不少的油水,可惜是半路出家,错过了很多事情。今天薅到了龚劼的最后一把羊毛,终于圆满了。她下了马,对曹昌道:“把马牵回去,我还有点事。”
曹昌道:“那回去怎么对大娘子说?”
“就说我心情好,到处逛逛。”
“是。”
祝缨三转两转就转没影了,路上人们议论纷纷都在关心京城自己的事儿,也没注意到她又到了花街的后街上。
此时花街华灯初上,小江的小院里“学生”们业已回家,祝缨轻叩两声院门,小黑丫头从门缝里问:“谁呀?咦?!”
她飞快地开了门,说:“官人,您好久不过来了。”
祝缨闪身进去,见小江一身道袍,正站在门口,表情有点硬绷的镇定。
祝缨轻轻笑笑,说:“我就不进去啦,也不知道你道藏读得怎么样了,度牒有了吗?”
小江没说话,小黑丫头代答:“娘子学得可好了!”
“度牒呢?”
小江想说,我哪来的钱?又寻思这话说出去既像抱怨又像撒娇还像在讨钱,她咬住了唇,不说话。
祝缨道:“要加紧办,这个给你。”
她把今天得的金银分作两份,一份揣在怀里,另一份现在就拿在手上。
小江硬硬地说道:“我不要!”
祝缨道:“时间紧。王京兆拜相,京兆府以后不归他管了。下一任京兆还不知是龙是凤。度牒用处虽然不算大,可有比没有强。”
度牒为什么要交钱买呢?因为它也能免税,朝廷不能吃这个亏。僧道又还有种种优待。虽然也有些不法事,但是,里面也有正经人,信徒还是有一些的。这身道袍,是真能有点保护的。否则,自称是僧道而没有度牒,拿了要是罚的。
谁知道下一任京兆是个什么鬼?能比得上王云鹤的京兆,有,不多。本朝,现在,祝缨孤陋寡闻,还找不出来。
小江低声道:“他老人家也……”
祝缨把小包递到她手里,说:“也不多,你拿着。”
小小一个布包,小江拿在手里却沉甸甸的,这应该是金子,这个份量不太够一份度牒。她还有积蓄,凑一凑也就差不多了。
她像被烫着了似的一缩手,祝缨手一抄又把掉下来的小包从半空中捞了回来,说:“是真的钱,不是灌了水银的。拿着吧。以后还不一定什么样呢。我以后可能也会遇到一些事,相识一场,你照顾好自己吧。”
小黑丫头怯怯地叫了一声:“娘子。”
小江叹了口气,说:“好。”
“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