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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方志

 

那日之后,柳浮屠过了好一阵子才又揽起给师祁芸送饭的差事。

杜无绝对此感到意外,他这义女的性格他再清楚不过,若换作往常,师祁芸早就被她先斩后奏了,如今倒稀奇,她被那样欺负,竟还留着那女娃的活口,可见……

杜无绝了然调笑:“莫怪你舍不得,那女娃的确讨人欢喜,就连我也不忍一杀了之。”

柳浮屠涨红着一张脸道:“谁舍不得她?浮屠一是不想违背义父的命令,二是不愿她好死,光郎及几位同门皆因她和玉琳琅二人而亡,这个仇,不把她折磨得生不如死,我是不会解恨的。”

杜无绝知她嘴硬,不与她逞口舌之快,将自己这多日来都未解开的棋盘推到她跟前,让她带去给师祁芸试上一试。

柳浮屠接过棋盘,想起这些天探子探来的消息,忙禀给杜无绝:“暗哨说第三把剑就在都城,眼看集齐泰阿剑只差这最后一环,义父准备何时动手?浮屠愿亲自为你去取!”

这些杜无绝早就知晓,他听后摆摆手,咳了咳,笑道:“你岂是那人的对手?”

柳浮屠秀眉一皱,心高气傲道:“何人?”

“你连对手是谁都尚分不清楚,如何领这个头?”杜无绝叹息着起身,打开剑盒,抚摸着抢回来的两把剑,如同在抚摸心心念念的江山,“此人十分强大,就连我,都不是她的对手。”

“难道这个人武功比义父还高?”

杜无绝摇头:“她不擅功夫,甚至连寻常花拳绣腿都不如,但她的心计城府,深到足以杀死成千上万人,当年我与其交锋,就不慎落败,因此被关在海中岛若许年。”

“义父说的是……当今皇帝?”柳浮屠这时方恍然大悟,略略一顿,不解道,“她为何要将第三把剑放在都城?她难道不怕惹祸上身?”

“这也正是为父费解之处。”抚摸剑锋时,杜无绝的手不慎被划破,他一惊,这不是什么好预兆,兀得心脏一痛,他连咳带啸地捂住左胸,一口血呕在地上。

“义父!”从未见到武功盖世之人身体这样病态过,柳浮屠大惊,担忧道,“你怎么了?”

杜无绝眷恋不舍地合上剑盒,戚戚然负手走上窗台,此间窗台临断崖而建,在这里观景,除了高悬青天,便是万丈深渊,“事到如今,为父便也不瞒你了,七绝神功固然厉害,但谁能料到,神功大成之日,竟是死期将至之时,残页终究是残页,不得全篇,没有调理的功法相佐,久而久之就会经脉受阻,回天乏术。”

“怎么会?!难道没有挽救的法子?”

“有倒是有,只需换一颗心,一颗自愿且不恐惧的心,但谁会心甘情愿把心给别人?”杜无绝扶着栏杆,怅然道,“古是他们都走了,七绝只剩为父一人,活着实在无趣,我不如也跟他们一起走的好,只是可怜了你,我走之后,你要一个人撑起这偌大的七绝门了。”

“义父……”柳浮屠听得感激涕零,孝劲儿上来,脑子一热道,“我可以将我的心换给义父!七绝门可以没有我,但不能没有你。”

杜无绝装作吃惊感动之色,心底却早早料到她会如此,他佯表不舍,一再推辞,待柳浮屠生气后,他才假饰勉为其难地接受。

柳浮屠将凌清秋生前留下的棋盘带给师祁芸时,洞牢中被缚锁的少女神情明显一呆,近而抢过棋盘,一刻不停地抚摸低喃。

“这是师傅的东西,师傅,师傅……芸儿如今过得好苦,若师傅在,芸儿如何会受这些累?阿姊和姑姑便也不会为歹人所害……”师祁芸将棋盘抱在怀里,低垂着头,魔怔似的呓语,说着说着,她猛然抬头,沁满仇恨的目光直视向柳浮屠,问道,“我师傅生前之物怎么在你手上!?”

柳浮屠被她瞪得一怕,缓过神来便觉得自己可笑,怕一个被绑住的小丫头做什么?于是道:“义父让我将这东西拿来给你,说里头有你师傅的遗言,说来也是稀奇,什么遗言,要用这么个精密的机关来锁着呢?”

师祁芸闻言重新仔细打量一遍手中棋盘,发现果然如对方所说,这棋盘中暗藏玄机,往上放一子,竟会凭空出现另一虚子和自己对弈。

师祁芸起初不敌,接连输了几把后,一想到师傅遗言还在里头,遂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先打坐吐纳了一炷香后,再凝心专注地下这一把。

虚子棋风变幻无穷,既非古招,亦非现存定式,常常下出出其不意的一步来,让人一时难以应对。

一把不行,再试一把。师祁芸算出的步子在累次增加,逐渐算至上百步后,倏尔寻到一线生机,不再苦苦防守,而是大胆设陷诱敌,此步并不是为了接下来的三四五步作引,而是为了几十步后的扭转乾坤在做卧薪尝胆,她憋着一股劲下完不知生死的最后一步棋,子落,局定。

便听“咔哒”一声,棋盘沿中央向两侧打开,露出里面的机关暗格来,暗格里放着一本羊皮小册和一封用蜡封住的信,师祁芸未理会那册子,最先拿起信来,拆开遍阅,字迹穹劲有力、精美雅致,却非师傅手笔。

上面写着:“天下初安,余与妻以游览之名私访各地民生,隙间写就四方志,是谓一方安民、一方求进、一方兵法、一方治身,其中治身之章囊括当世秘家绝学,底页于余晚年丢失,妻恐为恶人所悉而荐除,余以为然,遂将治身之章独锁在此,托于故人保管,嘱其必要时可一毁了之。若遇慧者得开,望有缘人匡行仁道,以此造福万民。”落款是一个鸢字。

“四方志……”师祁芸见此垂下手中信件,失落道,“这不是师傅的遗言。”

“四方志!”一黑影从柳浮屠身后蹿进牢房,快如闪电,一把抓出机关暗格中的羊皮册,拿在手中猖狂大笑,“治身全篇,终于让我得到了!哈哈哈——!”

原来杜无绝一直藏在暗处,窥探着师祁芸能不能打开机关,他本不抱希望,但这女娃竟然真能打开,他当即欣喜若狂,现身冲进牢房,拿来日思夜想的武功秘籍,心道顽疾终于有治,谁料翻了几翻,那羊皮册竟是页页空白,哪里有什么治身之章?

“不可能,不可能!四方志呢!?”空白的羊皮册在杜无绝手中纷飞破碎,男人怒瞪着牛眼,目光紧锁地上被打开的棋盘,但见其内暗格壁上隐隐刻有小字,他欲夺来,不料师祁芸先他一步伸手抢过去,护在身后,阴恻鬼魅的一笑。

“原来你费劲心机地让义女接近我,就是为了利用我解开这机关,四方志,你那魔功的来源?你要它做什么?”不必打听,师祁芸光从对方言行举止上就能猜出个大概,“除非,你的功法有什么致命缺漏,让你不得不搜集全这四方志。”

杜无绝未曾想自己什么都没说,这女娃就将他的心思猜了个七七八八,他恼羞成怒道:“将棋盘给我!”

“好说,放我出去。”

“哼哼,你这阶下之囚,眼下有何资格要挟我?”

“我武功虽差,不过刮花几个字还是可以的,你若不答应,我就用铁链磨平这里头的秘籍,让你竹篮打水一场空!”

“你!”

师祁芸拿着一段铁链,作势往棋盘内擦去,杜无绝吓得连说三声好,妥协地叫柳浮屠为她松绑。

“义父,不必放她!她是皇帝之女,留着日后定有大用,你只需换去我的心就好,这劳什子秘籍不要也罢!”柳浮屠不想就这么放了师祁芸,苦苦劝道。

哪知杜无绝反手就给了她一巴掌,生硬地命令道:“让你放了她就放了她!”

柳浮屠捂着脸惊愕不解,终究还是不情不愿地用钥匙打开了师祁芸手脚上的锁链。得到自由的师祁芸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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