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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回当断难断惜香怜玉将计就计以身入局

 

江宝嫦并不意外,问:“她做了什么手脚?”

夏莲摇头道:“奴婢也不清楚,只知道做鞋的布料是侯夫人身边的嬷嬷亲自送来的。春桃和那位嬷嬷嘀咕了半天,关上门又是剪样又是刺绣,做好之后,填上楦头箍了一天一夜,临出门的时候才取下来。”

她抬手b了b,道:“奴婢悄悄用手量过,那楦头的尺寸似乎b绣鞋大上半寸。”

江宝嫦了然于心,道:“她这是想给我穿小鞋吧?”

夏莲脸se一变,道:“大概是的。明天是祭祖的大日子,少夫人帮着侯夫人理事,免不了东奔西跑,您穿着不合脚的鞋子,一时半刻还不觉得有什么,一天下来,肯定痛苦难忍,无法支撑。”

“母亲仁厚慈和,必定不忍见我这样受苦。”江宝嫦微g唇角,笑容讥讽,“她或许会在祭祖的节骨眼打发我回来休息,让我缺席如此重要的场合,惹得众多长辈不喜;又或许会当着所有人的面,纡尊降贵地为我换鞋,展现自己的t贴……”

夏莲听得脊背生寒,连忙道:“少夫人既知道了侯夫人的盘算,就更不能碰那双鞋子。”

“不,我已经答应过春桃,倘若临时改了主意,她们说不定会怀疑到你身上。”江宝嫦气定神闲地拨了拨茶盏中的茶叶,“我有应对的法子,你先回去吧。”

“对了。”她忽然想起什么,叫住夏莲,“你明天想办法避开春桃,到前院找旺儿,让他驾车带你去瞧瞧你妹妹,天黑之前赶回来就行。”

夏莲感激得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道:“奴婢多谢少夫人,侯夫人城府深沉,极难对付,请少夫人千万小心。”

江宝嫦沐浴的时候,陆恒带着满身的疲惫回到院子里。

他这几日在外头四处奔走,百般打点,好不容易见到赵尚书的面,说尽好话,对方却分毫不让。

于是,陆恒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江宝嫦刚被他骗到手,又受了这么多委屈,莫说五万两银子,就算两万两,他也开不了这个口。

可话又说回来,一日不封世子,一日在侯府没有话语权,尚氏对他们夫妇俩的欺压只会越来越过分,绝没有和解的可能。

陆恒叹了一口气,走到浴房门口,听着里面传来的水声,轻声道:“宝嫦,我回来了。”

水声停了停,江宝嫦的声音还算温和:“吃饭了吗?给你留了两道菜,一碗香米,在耳房的炉子上温着,你自己取了吃吧。”

陆恒听出江宝嫦暂时没有吵架的意思,疲se顿消,笑道:“好,我喝了很多酒,肚子正饿得难受,这就去吃。”

陆恒填饱肚子,看到江宝嫦披着shill的长发从浴房出来,连忙道:“我帮你擦头发。”

他学着白芷和云苓平日里伺候她的样子,拿起g净的布巾,动作生疏地包住如云的青丝,一点点x1g水分,想起件事,问道:“宝嫦,你有闺名吗?”

江宝嫦不惯与他如此亲近,脊背挺得笔直,闻言犹豫片刻,才道:“有。”

陆恒追问:“叫什么?”

江宝嫦沉默了很久,才不情不愿地告诉他:“阿婵。”

“婵……是‘婵娟’的‘婵’吗?”陆恒若有所思,“婵娟又指月亮,恰好你的名字里有一个‘嫦’字,月中嫦娥,听起来十分适合你。”

“是我母亲在世的时候给我取的。”江宝嫦的表情有些别扭,“我不太喜欢,你别这么叫我。”

也不是不喜欢。

是觉得……只有很亲近很亲近的人,才有资格这么唤她。

陆恒答应了一声,几次想提借银子的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过完这个年再说吧。

翌日,陆恒被丫鬟们进进出出的动静吵醒,睁开双眼,看到江宝嫦已经打扮整齐。

她梳着庄重中不失华美的发髻,穿一身粉se衣裙,领口和袖口缀着雪白的绒毛,脚踩粉缎绣鞋,b平日里多了几分娇俏,美得令人移不开眼睛。

陆恒呆呆地坐在矮榻上看着江宝嫦,直到听见丫鬟的偷笑声方才回神,起身问:“这么早就要出门吗?”

“嗯。”江宝嫦点点头,难得地和他闲聊,“相公,我这双鞋好看吗?”

陆恒被这声“相公”叫得头脑发昏,连看都没仔细看,就连连点头:“好看,好看。”

江宝嫦赧然一笑,翩然而去。

尚氏看到江宝嫦脚上的绣鞋,和身边的嬷嬷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用过早膳,同宗同族的人陆续到达侯府,她领着江宝嫦在垂花门处迎接nv眷,陆景铭则带着陆恒和陆珲两个儿子在前头应酬。

不多时,一位白发苍苍、面se严厉的老妇人从轿子里钻出来。

尚氏连忙迎上去,满脸堆笑:“侄媳妇给伯母请安,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您给盼来了!您老的身子骨可还健朗?”

江宝嫦猜出老妇人是陆家那位以严苛和公正出名的族长夫人,落落大方地行了一礼,道:“侄孙媳妇给伯祖母请安。”

族长夫人对二人略点了点头,问起祭祖的事。

尚氏把功劳全都揽在自己身上,笑着打发江宝嫦到后厨照应:“宝嫦,你替我去瞧瞧中午的饭菜都准备好了没有?让她们多上茶水,把前院那几个院子的地龙烧得热一些!”

江宝嫦柔顺地答应了一声,转身朝厨房走去。

族长夫人由尚氏搀扶着,慢慢走向小花园,道:“侄孙媳妇看着倒不像小门小户出身,嫁过来这几日,还算听话吗?”

“宝嫦规矩差了些,也娇气了些,不过,大t上还过得去。”尚氏露出为难之se,旋即掩饰地笑了笑,“总而言之,b恒儿那孩子省心多了。”

族长夫人不以为然,教训道:“玉不琢,不成器,你什么都好,就是过于心慈手软。”

尚氏委屈道:“侄媳妇毕竟不是恒儿的亲娘,有时候想管也不敢管,再说,恒儿越大越有主意,如今又有官职在身……”

族长夫人冷哼一声,道:“他再有主意,也大不过一个‘孝’字,若是敢做出忤逆你的事,你只管来告诉我。我跟你伯父虽然老了,在圣上跟前还有几分薄面,到时候一道圣旨请下来,除了他的功名,再狠狠打一顿板子,不怕他不听话。”

尚氏心里十分称意,待族长夫人越发恭敬。

且说江宝嫦在后厨停留了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被七八个灶台散发的热意蒸出一身香汗。

脚上的绣鞋果然暗藏乾坤,内侧的面料像一只没有骨头的小兽,贪婪地x1shun着汗水,包得越来越紧。

须臾,不止脚面绷得胀痛,连脚底也疼起来。

尚氏有意磋磨江宝嫦,时不时派仆妇过来传话,或是使她到正房寻一罐别人都找不着的好茶,或是让她带人去库房挑几样拿得出手的礼物,留待祭祖结束后送给族长和族长夫人。

江宝嫦扶着墙从库房挪出来,低头看了眼脚上的绣鞋,又抬头看了眼天上的日头,问:“如今是什么时辰?”

“眼看就到午时,该开饭了。”专门盯着她的嬷嬷斜着一双三角眼,幸灾乐祸地催促道,“大少夫人,您赶紧回厨房,盯着丫鬟们传菜吧,万一菜上得太慢,族长夫人怪罪下来,咱们可担待不起。”

江宝嫦紧锁双眉,擦了擦额头冒出的冷汗,不理会嬷嬷的提醒,径直走向宾客们用饭的园子,道:“我身子不舒服,这就去跟母亲告个罪,请她另安排别人照管后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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