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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落参横,小雪未停。

今个儿不必早朝,却是他远行西南的日子。

萧成昭未携掌灯宫人,独自抱着只箧笥直奔蓬莱宫,他穿戴颇显端庄,貂氅扫过小腿几番起落,一缕碎发因步履匆忙颠落额角,曳曳垂于包裹伤药的白纱前。

宫道寂静,独他步声起伏回响,将足下孤影拉得颀长。

萧姝兜头砸来的一碗热茶将他满身娇纵悉数涤去,连同幼时旧忆也被一并粉碎,俱作梦幻泡影消弭指尖,不啻于一场剥筋剜骨的梳洗酷刑。

他终从自欺欺人的昼梦中惊醒,惶惶睁眼才发觉自己早已无所倚仗,那股子被宠惯来的疯劲儿便也悄悄收敛,藏入眸底,匿于心间。

日上三竿,雪已晴霁。

萧姝正小口喝着绿绮端来的粥,却听得门外传来叩声,抬眸望去,正瞧见祝瑛抱于怀中的箧笥,不由得眼皮轻跳,神情也渐渐微妙。

那是从前萧成昭用来盛装玩物的竹箱,里头的东西已有些年头了,泥人油彩半褪,布老虎针脚微裂,纸鸢也泛黄发脆。

旧物上湿漉漉的覆着层水气,应是日出时渗下去的雪水。

萧姝目光沉沉,良久才被祝瑛唤得回神,便听他问自己现下当如何处理。萧姝思忖片刻,旋即别开面去,囿于眉间的复杂之色转瞬即逝:“拿去烧了。”

祝瑛点头应是,便又俯腰重新将箧笥抱入怀中。

“等等。”萧姝忽而出声,目光轻轻落于竹箱一角,随后微不可闻地轻叹道,“……罢了,还是送回东宫吧。”

斜阳微曛,暮霭绚丽宛若绮罗,悄然滑落峭壁,悠悠荡漾水中,撩起一片斑斓彩鳞。

天地间忽又飘起大雪,排作长龙的车马已然行出明京。

萧成昭本好生安坐暖车之中,却于此瞬无端心惊,似连胸腔也空出大半,他骤然蹙眉,听着滚滚轮辋声,只觉车里格外闷热,索性撩起窗前厚帘一角,抬首眺往来时路。

玉屑乱飞几连成幕,已望不见明京高大的城墙。

残照散尽,连同湖上彩鳞一并翻入地底,风雪渐深迷人眼,今夜无星亦无月。

时辰不早,明京城中灯火寥落,唯独谢府屋中通明。

管家谢宣挑一盏灯笼,徐徐自府门行往书房,听得里间传来应允,才悄然推门入内。

谢琤支颐案后,面前卷宗几乎堆积成山,他眉目低垂,面上神色晦暗不清,捻着纸页的手青筋突兀,许久才轻声询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谢宣缓声作答:“已近亥时了。”

“可都打点好了?”

他闻声颔首,复又答道:“爷交代的事情,都已办妥了,再有两刻钟,马车便该出城去了。”

谢琤点头不语,长久缄默之后,忽而抬腕将手中纸张递往案上烛火,随即丢往足边燃着炭火的铜盆。

火光骤起,不过几息便将卷上笔墨吞噬殆尽,徒留点点黑灰飞絮,飘飘悠悠的匍匐地上。

谢琤一整衣襟,旋即利落起身:“备车入宫。”

蓬莱宫灯火未灭。

萧姝还未入睡,仅着一身单薄寝衣,双脚赤裸的驻足榻边,听见门口传来动静之际,他正好喝罢碗中最后一口热牛乳,抬眸便瞥见谢琤面无表情地大步迈来。

他喝了牛乳正欲就寝,这会子脑内正昏沉着,瞧见谢琤来,虽觉意外却并未多想,亦未察觉其间欲来山雨:“明珏?怎地这般晚了还过来?”

谢琤长眉微竖,向来温和的凤眸也显凌厉,他未答萧姝的话,径自咄咄逼问:“你为何要对瑾儿痛下杀手?”

萧姝闻言色变,迈入明间的动作也猝然一顿,而后飞快上前两步,将手中瓷碗砰地放至案上,旋即毫不客气的下达逐客令:“时辰不早,朕也乏了,今日不想议事,谢相请回罢。”

他神色恹恹,便如此隔桌瞪往对面风尘仆仆的谢琤。

谢琤未动,目光却紧紧追着他过分昳丽的面容,复又开口逼问:“倘若你本便不喜谢家,当初又为何不干脆拒了瑾儿入宫?”

萧姝眼睑微跳,不愿与他争辩,索性拂袖背身,语气冷硬:“请回。”

谢琤不退反进,几步上前便将他嶙峋的手臂捉入掌中,迫他偏身回眸:“这段感情于你而言,难道只是同谢家的一桩交易?”

话音方落,忽又泄出一息冷笑:“——呵,我倒是忘了。若是没有谢家,你也坐不上这皇位。”

萧姝霍然抬眸,眼尾因怒泛红,火气翻涌之际猛地抬掌掴往谢琤神清骨秀的脸,随即大力挣开他握紧自己上臂的五指,又破口大骂:“滚!”言罢,怄气般一甩手腕,旋身便欲返回里间就寝。

不过瞬息静默,便听得步声骤起,平稳不乱地寸寸逼近。

萧姝冷脸回头,满面不耐烦:“不是让你——”

却对上他深如黑渊的平定双眼,怔神一刹足底倏尔腾空,眼前也颠倒乱晃,猝不及防被他拦腰扛上肩窝。

萧姝心中惊悸,慌忙间挣扎出一身冷汗,又被扶着腰身骤然上提,因喝奶而微鼓的肚腹旋即硌往他硬朗肩头,不由得一阵反胃,头晕目眩下,话音也气短发虚:“你做什么?……放手,你弄疼我了!”

谢琤依言松手,竟是将他囫囵掼往榻上。

萧姝四肢修长,脊背也薄弱,一时间被摔得脑中发懵,狭长眼尾也倏地渲开海棠似的红色,眸底亦因惊怒泛起泪雾,语气却凶狠得紧:“你发什么疯?!”

他挣扎欲起,却被谢琤按住肩膀欺身压倒在床,黑影乘势上浮,宛若潮汐倏然淹没头顶,又撞进浪间凌厉的一双眼。

这般眼神,他只在多年前尚为皇子时见过。谢琤曾在春狩为他猎过一只狐狸,那狐狸生得实在漂亮,毛发赤红似火,眼珠也清透如珀。只可惜他并不受宠,纵是他再喜欢这狐狸,也注定带不回禁垣,本欲将之放归山林,却不想被它挠破了颈脖。

谢琤便是持着这般眼神,徒手拧断了它的脖子。

萧姝望着他的眼心惊不已,恍惚间竟觉自己也成了他掌下那只狐狸,继而抬臂护住头脸。

——料想之中的拳头却并未落下,倒是胸腹猝然一凉,竟是被他抽去了腰封、拨开了衣裳。

萧姝身形一僵,方才仓惶敛紧松散衣襟,胯间便探来五道指节,攥起裤料就要往下褪,他失措地拧腰蜷卧,又分出一手握住谢琤筋骨突兀的腕,长眉颤颤蹙起,厉声呵他大名:“谢琤!”

“嗯。”

谢琤轻描淡写哼出一息鼻音,手下动作却不曾有过丝毫收敛,反手握住萧姝套着赤玉手钏的腕便往上提,叠过他另一腕一并交叠至床头,旋即欺身上榻,将萧姝因屈身而展开的大腿内侧猛然跪于膝下,骨骼分明的膝盖径直顶上他覆有薄薄布料的臀缝。

大腿内侧是处娇嫩地儿,薄薄皮肉下筋络交错,光是按压便觉痛麻,更何况他这般毫无顾忌的顶撞。

“松开!别碰我!”萧姝胡乱挣扎,却蹭得衣摆上浮,裸出一节细窄腰肢,他喘息急促,苍白胸膛随之起伏不休,“谢琤!你疯了吗!”

谢琤不答他话,沉黑瞳中眸光微明,恍若遍布火线的炭块,只消轻微一碰便熛起连片炽灼焰星。

如今萧殊与便被他按在掌下,一如当年那只油光水滑的红狐狸。

他与萧姝相识已有二十余载,由初时一人始龀、一人外傅,直至今朝双双而立,便不说青梅竹马喜结缘,纵然是块顽石也该焐热了。

是否该说萧姝当真像极了狐狸,漂亮却多疑,养不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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