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去年选拔的年龄范围是12-18岁,今年的年龄上限改成了16岁。
由于种种原因,国内对雪上运动的关注度不高,过去提起冬奥会,大家首先想到的优势项目大概是短道和花滑,这两者还都是冰上项目。总的来说,相对于夏奥,冬奥的大多数项目都很薄弱。
受地理环境与经济条件所限,本省的雪上项目人才匮乏,参与选拔的这几百位武校里,竟然无一人有滑雪基础,甚至连滑雪场都没去过。
绝大部分人还未机会体验滑雪,就已经过了学滑雪的最佳年龄,之后有条件再想接触这项运动,就只能当个业余爱好了。
“哎,老了老了…… ”茅邈长吁短叹好一会儿,才道,“我不能为国争光了,看你的了。”
杞无忧也挺遗憾的,得知这一消息后就一直闷闷不乐,甚至都不太想去参加选拔了。
什么单板滑雪啊,能有多大意思。
见他丧着一张脸,茅邈收拾好心情还反过来安慰他:“你去吧你去吧,哥哥还等着你参加冬奥会呢!”
把该填的几张表都一一填完,然后便去演武场进行体能测试。
身高体重体脂、短跑长跑纵跳、深蹲卧推引体、腹肌背肌核心耐力……十几个项目测完,杞无忧顺利通过第一轮考核。
站在树下喝水休息时,有个看上去挺有亲和力的男人走过来和杞无忧聊了聊。
这人应该是提前了解过,知道他并非武校生,详细询问了他的家庭情况、学校之类的。
刚做完剧烈运动,杞无忧说话的声音还有点喘,但都尽量平复着呼吸一一回答了。
男人又问他中考发挥得如何。
杞无忧本想说还可以,将要开口,脑中忽有什么东西闪过,促使着他回答:“挺好的,能上洛一高。”本市最好的高中。
那一瞬间他想到的是一双带着笑意的深蓝色眼睛,那人说:“挺厉害的。”
作者有话说:
现在的小杞:什么单板滑雪啊,能有多大意思
以后的小杞:我最爱单板滑雪了,不让我滑雪不如让我去死
二零一八·秋
不知道为什么,跨界跨项选材的时间十分紧迫。上午刚测试完,下午试训队员名单就出来了,而且第二天一早就会集合前往南京试训,试训期通过后要去北京集训,之后还要出国,不知道去哪个国家外训……
如此紧锣密鼓的安排,简直不给人留下一丁点儿喘息的空间。
名单公布后,国家体育总局一行人便把试训队员召集起来开了个短会。
会议室里,杞无忧又见到了上午和他聊天的那个男人,他坐在一排桌子最靠右边的位置。
和在座其他人相比,他还挺年轻的,气质也有些不一样。
中间那位戴眼镜的中年领导慢悠悠讲完话,又过了两个人,才轮到他发言。
杞无忧看到,他面前的桌签上写着:冰雪项目管理部 肖一洋。
他简单补充了一些注意事项,又开始为试训队员们答疑。兴许是氛围太严肃,旁边还架着摄像机,故而没人敢多问。
最后武校的教练吼了一嗓子:“还有疑问没有?”
“没有!”试训队员们一个个坐得笔直,像小学生一样齐声回答。
杞无忧:……
从会议室出来,离家近的队员可以回去简单收拾一下东西,离家远的就不让回家了,怕时间来不及,第二天早上六点就要集合统一乘坐大巴车去新郑机场。
杞无忧家离得近,坐车来回花不到三小时,于是就回去了一趟。
家里照旧没人,他先给爷爷打了个电话,没人接。
习惯了,爷爷有点耳背,经常听不见他的电话。
他又给姐姐发了条信息,告诉她自己要去南京试训,归期不定,接着又原封不动地把这条信息复制下来发给茅邈。
可惜茅邈今晚没有偷偷玩手机,没办法第一时间看到消息。他大概也不会想到杞无忧会走这么急,连个告别的时间都没有。
收拾好东西,杞无忧当天晚上又回武校了,他在武校没有学生宿舍可以住,一直住师兄的教职工宿舍,俩人挤一张床。
师兄叹了一晚上的气:“完了完了,怎么办啊,我们杞家拳好像真的要后继无人了。”
“……可以让茅邈作为外姓传人,”杞无忧认真建议道,“他也是从小跟着爷爷练武的,肯定乐意。”
在爷爷心里,继承家门绝学的重要性约等于继承皇位。可是大清都亡了一百多年了,眼下为国争光俨然已经成为比继承皇位更重要的事情。
这晚杞无忧做梦,梦见爷爷好像回到了五年前,身子骨还硬朗着,精神抖擞地抄起一根少林棍,满院子追着他打,像当初骂杞愿她爸那样骂他不肖子孙。
而他呢,滑着滑雪板爬到了树上……
就很离谱。
早上五点四十,天边泛着一层淡粉,太阳快冒出头来。杞无忧来到武校门口时,发现大巴车已经在门前等候了。
车前站着几位家长,脚边是整理好的大包小包行李,男男女女皆风尘仆仆,都是连夜从外地赶过来给即将启程去试训的孩子送东西的,此刻正抱着孩子依依惜别,难舍难分。
杞无忧单肩背着一个轻便的旅行包,面无表情地扫了眼这感人的离别场面,率先上了车。
他并不是孤身一人,车上零散坐着几个脸很嫩的小孩,应该都是从第三区块选拔出来的,武校里年龄最小的一批的学生,最大的才十二岁。
车前还有司机,以及正和司机闲聊的肖一洋。
见又有人上车,肖一洋止住话音,转过头。
“无忧啊,来得挺早,包放行李架上,随便找个位置坐吧。”
杞无忧点了点头,走向第二排的空位。他不喜欢坐太靠后,容易晕车。
过了一会儿,又陆续有人上车。
肖一洋竟然记住了所有试训队员的名字,亲切地和上来的每一个人打招呼。
武校生的纪律性很强,六点钟,肖一洋准时点名,无一人缺席。
大巴车缓缓发动,行驶向远方。
上了高速。
“咳咳。”肖一洋起身,面朝着大家,清了清嗓子。
“昨天的会议比较赶,大家应该还有很多问题没来得及问吧?训练上的,生活上的,来,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问。”
话音一落,有个看上去年龄很小的男孩怯怯地举手喊了声“领导”,问集训期间家人可不可以邮寄东西过来。
肖一洋回答完,顿了顿,又笑着说:“还有,我不是领导啊,就是一个普通教练,以后可能会带你们其中几个人训练。我现在暂时是试训二队,也就是你们这队的队伍管理兼领队,你们有什么事就找我。我姓肖,你们叫我肖教练或者肖哥都行,不用这么拘束。”
车里的氛围没有昨天在会议室里那么正式,见他态度随和,大家也都慢慢放松下来,问了一些比较日常的问题。
有人问到地方了住哪里,还有人问饭菜好不好吃,训练费用由国家出,那食宿费呢?生活上的其他开销呢?
武校的学生大部分都是普通家庭,农村出身的比较多,不娇生惯养,家庭条件也不会太富裕,不然哪舍得把孩子送到武校来受罪。
肖一洋去年已经组织过一次选材,自然明白他们的顾虑,耐心地一一予以解答。
又接连回答了好几个问题,终于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