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
鼓掌声从树后传来。
萧玉成顿住,他登时想起来,他见过这个场景,见过这棵柳树。
在这儿,他同柳幽幽告白。
一股莫名的力量驱使他走到柳树后,可是他不愿。
柳幽幽为什么老是阴魂不散?做梦还不放过他!
他啧了一声,转身欲走。
啪。
背后被轻轻一打,一颗梨子卷过草地,沾上青绿的草屑,滚到他脚边。
他心中火燥,转身欲骂她。
她从树后钻出,一阵强风拂过,漫天柳絮莺歌燕舞,迷花了他的眼,扰乱了他的心。
那人穿着一身翠黄色的花裙,头上斜斜地插着簪子,她歪歪头看着他,嘴角噙着一抹调笑。
柳依依。
她的脸色倏地一变,皱眉看他。
“呆子,你怎么哭了?”
萧玉成抽了抽鼻子,用力一抹眼睛,抹出一大片泪水。
他低头看着手,这双手还没留下练剑的老茧和伤疤,他还是16岁的少年。
柳幽幽还没有出现,他和柳依依还是打骂闹腾的青梅竹马。
她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刚刚是不是打疼你了?”她伸出左手,递到他面前,“喏,我让你打回来。”
她看着他疾步走近,以为他生气了,要狠狠揍她。吓得抱住头,然而他的脸在她眼里不断放大,他一把抱住她,压得她喘不过气。
萧玉成死死抱紧她,哭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陈年旧事涌上他心头,不断在脑子里盘旋,他心里头闷闷的。
他突然想到,那些年他立志要得道飞升,嫌弃跟在屁股后面的她,嫌弃仗着婚约不停骚扰的她,嫌弃练剑时围观打岔的她…
可是,他早已习惯她的陪伴。
或许,当年他喜欢过她。
这份喜欢掩藏在少年人不知所谓的雄心壮志中,掩藏在羞怯敏感的自尊心中,一点点积压。越往下压,这份欢喜越难宣之于口。
他以为她会一直在身后,哪怕她气愤离去,他也不怕,因为他会死命拉回她。
但是,他没想到变心的居然是自己。
柳幽幽出现的那一刻,他说不出那是种什么感觉,就像心里破了一个大洞,所谓的志向抱负,所谓的家族责任,被他抛在脑后。
一切化为镜花水月,好像被浸湿的柳絮,沉入湖底。
他的眼里只剩下柳幽幽。
柳依依失去颜色,变成失落在时代的默片。
他挣扎过,试图扯住她,重新为她染上颜色。可是脑子里的那股劲,让他的一切努力化为乌有。
他不断重复着那三个字。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不祈求她的原谅,他没这个资格。
这次换他跟在她身后,哪怕她赶他,用梨核打他,他也不会离开。
他的最后一声叹息消散于纷扬的柳絮中。
“你到底在哪?”
另一边,谢玄的梦境。
阳春三月,春光明媚。
谢玄看着挺拔高耸的桃花树,瞳孔骤然睁大。
嗔怒峰?
不是吧?他喜欢和光?
虽说谢家不禁这个,双生子心魔相同,喜欢上同一个人的事儿多了去了。
但是,他怎么会喜欢她,又不像鲲鲲一样脑子有坑。
尽管他不想承认,但迷魂香梦到了她,就说明他确实有几分在意她。想到此,谢玄心里一阵反胃。
他在桃花树下等了许久,也不见和光来。
他在桃花树下绕了几圈,心想莫非要什么契机,她才会出现。
他烦躁地跺跺脚,掏出桃子,啃了起来。桃核堆成小山丘,依旧不见和光的身影。
谢玄呸了一声,吐掉最后一颗桃核,冷不丁觉得有些尿急。
奇怪,修士怎么会尿急?
两腿中间有些胀,他低头,惊恐地看到他那处越胀越大,越胀越大,衣袍凸起一大片。
胀到极点,啪的一声,掉落在地。
谢玄惊恐地大叫一声,怎么会断了!
老子后半生的幸福!
那物什滚了几圈,化成一只翠绿的八哥,扑腾啄他,嘴里喊着:和光——和光——
紧接着它扇了他一巴掌,腾空而起,与他隔着不长不短的距离。它奸诈笑笑,仰头前倾,一股浓黄色的液体直直朝他嘴巴而来。
滋——
谢玄吓得到处乱窜,倏地想起和光的话。
“我师兄养了一只鹦鹉,叫八哥。八哥喜欢在树上扑腾,喏,就是你头顶的位置。人有三急,何况是八哥呢。”
淦。
原来他在意的不是和光,而是当初嘴里的尿骚味!
呕——
作者有话说:
51花魁夜(二)
◎看来您的梦很刺激◎
谢玄从“春梦”挣脱出来,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嘴里一阵恶心,整整灌了两壶茶才缓过来。
姑娘调笑地看他,眨眨眼,“看来您的梦很刺激。”
谢玄:呵呵,不能再刺激了。
谢玄看向萧玉成,他还沉浸在梦中,泪水顺着眼角汩汩下流,鼻子一缩一缩,似乎悲伤至极。
姑娘点评道:“虐恋情深。”
谢玄心里激灵了一下,登时想到柳幽幽。
这家伙不会还喜欢她吧?
轰——
四楼传来一声巨响,天字一号包厢的房门从内拍倒,客人们惊疑地看向房内。还未看清,啪地一声,倒地的房门又起来,阻挡了众人的视线。
残指看着汗流满面的涂鸣,十分庆幸半个时辰前的决定。
为了一探涂鸣做春梦的模样,他没喝迷魂香。等涂鸣陷入梦境,直直地打量他,说不定能看出点东西。
果然,他知道了涂鸣的秘密。
残指低头,拆了食指又接上,假装转手指,掩饰嘴角的笑意。
涂鸣一脸惊慌的样子,看来他的初次不太美好,是被人强上。
陷入梦境后,一直在挣扎,气息不定,面露惶恐,嘴里叨叨着,“你们不要过来!你们不要过来!”
显然对方不止一个,可能是被…
残指咂咂舌,转手指的速度快了些。
初次这么残酷,怪不得他会喜欢男人。
“你笑什么?”
残指脸色一僵,压下唇角的笑意,徐徐抬头,看向他,他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残指怔了怔,心里一慌,扯出一抹极丑的笑,嚯地扣下兜帽,挡住脸,拢紧了身上的黑袍子。他假装一无所知,弹弹杯沿,随口问道:“你梦到了什么?”
涂鸣闻言,脸色一沉,转瞬恢复原状,反而笑笑,只是那笑容有些勉强。
“没什么,我媳妇而已。”
血红的圆月,倒映的湖面,歪脖的柳树,脑袋倒扣的女人,断手断脚的躯体,爬行的诡异生物。
骇人的笑容,一个个、一只只、一条条、一片片,争先恐后地扑来。
他扯了扯唇角,眼神动摇,笑容更勉强,又重复了一遍。
“我媳妇,不提也罢。”
二楼的包间,和光也陷入了梦境。
那还是她筑基期的事儿。
当年,在门派联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