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与塞西尔交流, 眼神却能透露出很多东西。
恐惧, 排斥, 怜悯, 厌恶,甚至还有一点隐藏得很好的羡慕。
底层的人吃不饱饭,不觉得被禁锢在一处地方无事可做是一种压迫,他们认为这是恩赐,是救赎,是神令人嫉妒的偏爱。
塞西尔的遭遇,有人可以一定程度的共情,但终究只会勾起一瞬即逝的情感,转头随便来一件别的小事分散开注意力,就抛到了脑后。
那样的倾诉是不必要的,塞西尔永远也不会向他们提及自己的一切。
但他有时候会跟浮雕或是庭院里的草木自言自语。
塞西尔不介意,柏林将他当作存在、又不存在的朋友。
柏林晒了半天的太阳,神清气爽地伸了个懒腰,跳下水池给塞西尔上课。
晒过阳光,充电完成。
“时间有限,我有一阵子没锻炼记忆力啦,能记住多少就讲多少。”
高中时代柏林总觉得光听课,一天唰得就过去了。但他作为讲课的那一方时,这一夜就变得格外充实且漫长。
塞西尔很聪明,一点就透,还能举一反三。
这导致了柏林讲课的效率变得很高,没办法像高中时摸鱼上岗的化学老师那样,一节课四十分钟磨磨蹭蹭只讲两道选择题。
哪怕是平时就很爱讲话的柏林,这一晚上念叨下来,即便梦里不会觉得渴,也莫名口干舌燥。
醒过来之后,柏林挺尸一样瘫在酒店的床铺上缓了一会儿,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汗,翻身咕嘟咕嘟一口气喝了一整瓶矿泉水。
妈呀好累,怪不得说讲话多的老师、相声演员等等,私底下都会话比较少呢——没有什么自闭一类的复杂原因,单纯就是累呀!
有句歌词叫“舞池里的007”,嗨呀,长此以往,柏林要是以后每天白天在娱乐圈工作赶通告,晚上在梦里给塞西尔上八节语数英、生物化、思想品德还有历史,那可真是连007都拍马追不上,得是名副其实的0247啊(0点到24点上班/一周七天无休)。
真是想想就激动人心。
柏林揉揉眼睛,给自己鼓了把劲,学着保险和销售行当的打工人自我欺骗式清晨打气:“好耶,又是元气满满的一天!”
他搞不清楚自己算睡了还是没睡。
身体上好像是休息过来了,胳膊腿的浑身上下一点也不酸痛,精神上却是实打实地给塞西尔讲了一整夜的课。
再加上前一晚,柏林精神层面可以算是有两整晚都没休息过了。
奔赴机场下车的时候,柏林精神恍惚,仿佛凭惯性飘着走的幽灵,四肢完美演绎什么叫刚安上的一样——
左右顺拐一个趔趄,差点一脑袋稀里糊涂撞到前面下车的花言。
花言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反应速度极快地转过身一把抓住了他,稳稳拎着他的胳膊让他站直了。
接机的粉丝惊得小范围惊呼了一波,在确认柏林没事后都关切地对柏林进行紧张的全身扫视。
“我的妈呀吓我一跳!!小林这几天是不是太累了没睡好呀?”
“肯定是吧,我看有站姐说第一天录制的时候她在体育馆对面大厦的高层上用望远镜看了一会儿,具体录了什么内容没透露,只说体力消耗很大。”
“花言反应真的好快啊啊,我都没看清他怎么转身的!”
“呜呜呜呜呜对不起这就是爱。”
花言怀疑地上下左右打量了一圈柏林:“没事吧?”
柏林摸摸后脑勺:“好我很啊。”
花言:“……?”
柏林困得神志不清,没意识到语言错乱:精神出走jpg。
围拢在附近接机的粉丝录到了这一幕,离得近的粉丝都听清了柏林在说什么,不由得好气又好笑地交头接耳。
“小林同志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啥。”
“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有妈妈会撸起袖子想要对自家崽来一顿胖揍,拳头硬了。”
“我错了我自动把这句话脑补正确了,都没意识到哪里不对……”
前头已经走出去几步的江枢苒和邬珩尧又折返了回来,队友们都皱眉不明所以地审视看着柏林,对他现在的状态感到不解。
skye一起活动两年多了,之前有过更忙的时候,也没见柏林累到这种程度,更何况昨天他还很正常。
只有韩宇哲若有所思,联想到了做梦这件事上。
本以为对柏林没有影响的,难道不是吗?
接下来在取机票过安检之前,柏林都在老老实实听粉丝们念念叨叨的叮嘱。他一路上都在点头再三保证自己会好好吃饭(助理忍了半天没跟粉丝打小报告柏林一点没少吃),好好睡觉。
飞行时间不长,按照以往,柏林一落座就直接开睡,抓紧时间补眠。
但现在,他的目光犹豫地落在食指的戒指上。
这枚戒指依然看上去普普通通,没有什么特殊的光环,看不出异常。
只是梦境极大概率是通过戒指连接的。塞西尔戴上会被抑制力量,无法强行摘下。那么他作为一个普通人类,如果就这样摘下来,会不会产生什么负面影响?
保险起见,似乎是不该轻易尝试。但柏林知道这样不是办法,整夜清醒着做梦明显影响了他的状态,这样下去他的精神会越来越差。
于是柏林下定决心,直接将戒指摘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