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飞鸿三人也才发现,正是白天在路边遇到的修道中人。
“正好,大伙人多,咱们一起去将那人降住!”四人颇为兴奋,连忙问了对方名字,“对了,还未请教道友名讳。”
那边,灯火摇曳,与明光说笑的身影慢慢转过来,半张脸渗在昏黄里,咧开嘴角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一字一顿。
“在—下—陈—鸢。”
四人笑容顿时在灯火里僵住,大气也不敢出了。
山高路远,就此别过
前院灯火通明,映着两男两女战战兢兢的并作一排,低着头脸色仓惶,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简直胡闹!”
明光一身得罗道袍,神色严肃走过他们面前,语气颇为严厉,他最怕的就是这些在家族被父辈呵护过头的年轻人。
“会点术法,听过几个行侠仗义的故事,就以为自己就对的,你们离修行之路尚远,这世道有时候亲眼所见,未必都是真的,稍有不慎,道消人亡,还谈什么修行!”
“……有一点,你们本心是好的,降妖除魔、医治难症是我等修行中人为人间百姓唯二能做的事,但未免鲁莽了,要看清始末,你们口中的邪修,不惜伤天和,自毁道途,也要驱逐胡人,凭这点,你们就得敬重他!”
“为善者,当秉持正义而立于天地,不惜此身,怎能以术法来辨别一人之正邪!需知百姓家中柴刀亦能杀人,用它之人,岂不是都心怀恶念?”
明光语气严厉,但也就只能严厉,不能代离火、聚灵两家惩罚这四个年轻人,好在也没做出太过出格的事,口头喝斥几句,再缓和语气,说一些他们该是能听懂的话,若能听进去自然是好的,世间又多一个知轻重、心怀正义之人;听不进去,将来再碰上这样的事,那就把命送了,也是咎由自取。
“今日可知错了?”
四人低着头,他们也都知道天师府的道长在修道一途上德高望重,但凡有妖魔作祟,或家国危亡,这些平日难见的道士都会下山赴难,仅这点上,就连家中长辈都要礼让三分,四人就更不敢反驳,多一句嘴,回去都要被家中长辈好生‘教导’一番。
两男两女低低应了一声:“是,我等知错。”
“修道中人岂能低声下气,有错就认,无错反驳!”
“我等知错了!”虞飞鸿红着脸,第一个大声喊了出来,随后其余三人也都跟着大喊。这才让明光满意的点点头,“家中长辈让你们出来走动,也是希望修行之门后继有人,莫要让他们失望。”
“是。”
四人眼下都不敢正眼看那边右侧席位上的陈鸢,其中一个少女偷偷瞥了眼,陈鸢也正看着她,咧嘴角勾微微弧度,和善的笑了笑。
少女脸色发白,双眼直瞪,顿时仰头直接倒去同伴怀里,令得虞飞鸿等人好一阵手忙脚乱,得到明光许可后,方才将她搀扶着一起去了侧厢安顿。
堂屋安静下来。
烛光照着门口的道士缓缓回身,“这帮年轻一辈真是胡闹,让道友费心了。”
“说起来,我也大不了他们多少岁。”
“道友过谦了,你可比他们明白的太多。”明光叹了口气,重新落座抿上一口清茶,缓和下青情绪继续说道:“他们能过来这边,也是因为天师联合修道中人,趁这个机会,这些年轻一辈才被派出做做联络的事,顺道沿途增长一些阅历。”
陈鸢笑着点头:“确实该历练,道途漫漫,若非一步步走过去,哪会有成就,又岂能一辈子躲在羽翼下的,雏鸟也需经历练习飞翔之苦,才能翱翔天际!”
明光说那番话,陈鸢也明白,其实希望他不要跟这些初生牛犊不怕的年轻人计较,而陈鸢也用雏鸟吃苦飞翔的话,表明这四人将来肯定要吃过苦头,才会明白今日道长所言。
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笑,又说了几句后,天色也已不早,担心还在客栈的师父,陈鸢便起身辞离开。
“明日一早,我便准备离开洛都去往陵州。”
两人走出堂屋,穿过庭院边走边说,去往侧厢的虞飞鸿三人远远看着说笑的陈鸢,跟他们年龄相差无几,竟和天师府的道长这般谈笑风生。
那边,明光有些诧异:“这么快?不多等等?朝廷那边一直想要见你,派人来天师府询问过几次你下落。”
“杀胡只顺我心中之意,与朝廷无关,而且沾上太多俗事……影响修行,何况他们不是给我立了生祠了吗?”
朝廷有龙虎气,帝王自然有天子龙气护身,对于修行来说,确实有助力的,但太过约束,反而没有这种肆意游历四方的舒畅,而且自己还想去西北看看,见识一下所谓的沮乞人,道士飞鹤还曾言,持剑三百里,了却胡人仇。
这一路上,也能寻访灵木提升自己,最近他能感觉到修为快到瓶颈,隐约觉得还有雷劫……
也不知自己能不能渡过去。
“道长留步。”
这一番话语间,已到了院门外,陈鸢朝明光拱了拱手,转身走去黑暗,一纵上去房顶,无声的踩着瓦片,几个腾挪间消失在远方。
明光站在院门口片刻,望着夜幕里消失的身影笑了笑,转身回到院里,抬袖挥手,院门无风自阖。
……
青冥的天色渐渐被破开云隙的晨阳推去远方,安静一夜的大街小巷渐渐有了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