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倒不是陈鸢施了法术隐去了牛车,而是老牛盯着地图,看错了路口,拐去不远一条小路直往山那边去了。
等到陈鸢发现时,已在山间泥径走出十多里了。
“还成精呢,盯着图都能走错路!”陈鸢下车在老牛头顶敲了一下,取过地图坐回车上重新规划路线。
老牛忍着疼痛,看了眼主人,趁眼下有空闲,赶紧脱了缰绳跑去路边低头啃上几口带着雨露的鲜嫩青草。
“好在这里也不算太偏僻,一样能走。”
陈鸢拿笔勾了勾,放下图时,老牛已套上缰绳回到横架,嘴里还不停的咀嚼。而疯老头趁着这空当,跑到外面放了放水,盯着树梢一排站着的黄鹂,口水都挂在嘴角,一边朝它们招手,一边嚷嚷着话语。
“师父,走了。”
“来了!”
疯老头听到徒弟唤他,不舍的又看了眼树梢,方才回到车上。陈鸢问他刚才盯着树干什么。
听到这里,老头愤愤不平的捋了捋头发。
“为师让树上的鸟,下来勾引老夫,为师很好勾引的,可就是不下来……”
“原来师父这是饿了,等会儿前面看看有没有店家,吃了东西再上路。”
老人脸上这才露出笑容,挪着屁股坐到徒弟身旁,两手伸开的比划:“为师要肥嫩的羊肉,要这——么大的!”
“好,就这么大的。”
陈鸢也学着师父的动作比划了一下,挥鞭在老牛屁股上轻点了一下,后者咀嚼着青草,翻着白眼沿着一边田野,一边树林的泥路往前过去,听着身后师徒两商量吃什么,老牛心里也在嘀咕。
‘只要不吃牛肉就行。’
这条泥路也是通往青阳州的,相对官道显得稍偏僻一点,又行了三十多里,才在黄昏日暮时分远远看到一座小镇的轮廓,矗在山脚下。
“两位客官,你这是打尖还是住店?”
入了镇子,只有一家客栈,见到停靠过来的牛车上下来的一老一少,店家伙计热情的上前帮忙先将牛车拉去后院停去草棚。
叮嘱了伙计多喂好一点的草料,陈鸢搀着师父,便与那伙计走进客栈。
“这个时候你家还有什么吃的?羊肉可有?”
“我家招牌菜多的很,羊肉自然没得说,白灼、酱烧,还是烘烤、切片生卷着吃都能做。再配上香喷喷的米饭,一碟下饭的辣腌菜,不仅饱腹欲,也满足二位客官口欲。”
伙计擦了擦桌凳,口舌伶俐的介绍起饭菜,一旁的疯老头坐下后,忽地开口:“可有好玩的?晚上玩的那种!”
得,老头触景生情,想起几年前到洛都,被那店家伙计说的好玩的事,记忆又勾了起来。
这把那伙计给问的发懵,下意识的看去陈鸢,陈鸢笑着摆手:“莫要听我师父的,你去准备刚才说的饭菜便可,顺道给我二人打扫一间房出来。”
“哎哎好的,客官。”
那伙计擦了擦额头冷汗,不过走了两步又悄声道:“小镇之上哪有青楼妓子,不过客官真需要,小的倒是知晓镇上有良家妇人……偶尔也会想赚些零碎来补贴家用。”
“不必不必!”
陈鸢连连摆手,这些事还是不占为妙,打发了那伙计离开不久,此时外面渐起了夜色,一辆驴车停在了客栈门口,车斗四方短小,四周挂有黑帘,驾车的是一个中年男子,穿着朴素,伙计迎出门时,那男人从车上背出一妇人,忙让伙计摆好桌椅。
妇人面无表情,仍由男人将其放去凳上端坐。
“……便就这些清淡饭菜。”
点完饭食后,那男人看到客栈还有陈鸢这桌客人,笑着朝这边拱手示好一番,便与一旁的妇人说话。
看模样两人该是一对夫妻,男人善谈,可妇人全程半声未作,直勾勾的盯着陈鸢这桌。
世间平凡男儿多有真情在
“吃菜吃菜,再不吃,为师可要将它们吃完了。”疯老头拿手在徒弟面前晃了几下,“有什么好看的。”
老头循着陈鸢的目光,偏头望去一眼,就见相隔一桌的男女,男的边说话边吃菜,还搅匀了的流食,用木勺喂去妇人口中,贴心的拿了手帕替她擦去嘴角。
似乎注意到陈鸢这边的目光,男人和气的笑了笑,便继续用饭。
“难道又碰上养尸那帮人?”
陈鸢看到这怪异的一幕,想起当初到临江县附近的镇子也遇到运送棺椁停尸的事,自迈入金丹,香火之力有成,一眼便看出,这妇人并非僵尸。
“或许是有什么怪病吧。”
大抵想着,偏回头来,与师父继续吃饭,随后收拾收拾,便去了开好的房间,一同上楼的,还有同样在这里下榻的夫妻,看着男人背着妻子吃力的模样,妇人仍旧没有感觉,直愣愣的看着前方,像一具木头人,背着进了房间。
经历这么多,陈鸢没了当初那般鲁莽,暂且将隔壁夫妻的事抛去脑后,唤来店家伙计烧一桶热水,哄着师父将那身破烂衣裳脱下,服侍老人家洗了整整两大桶水,累的伙计叫苦不迭,好在陈鸢摸了十几文小费,一张苦脸这才化作笑嘻嘻的搬了木桶离去。
“师父,可舒服了?”陈鸢抖了抖手,水渍自行褪去。
疯老头闻了闻胳肢窝,“没味了……不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