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庆王几年前带兵勤王,是为了这皇位,可惜被自己捷足先登,只得听候诏令前往瑞河以北抵抗樾劼胡人。
反而让庆王结交了不少军中将领,军队凯旋后,皇帝担心对方回到封地坐大,索性将其留在洛都,在眼皮子底下好监视,这几年里,也一直在暗中削弱其兵权,等到差不多的时候,再将其放回封地……
只是没想到,忽然就反了,在这之前,他都未曾察觉到对方有反心的啊!
他又如何得到这么多兵将拥护?
一连串的疑问,让皇帝心烦意乱,他本就不是马背上杀出来的皇帝,甚至连兵都未带过,真要论兵马,显然不是对手的。
“难道……朕只能走了?”
皇帝眼中已有了慌乱,他一把抓过旁边同样瑟瑟发抖的宦官:“天师府诸位道长呢?让他们施法帮助朕抵抗叛军啊!”
“回陛下,天师府……诸位道长,眼下还未回来。”
“啊啊啊!!”
公孙伦一把推倒了书桌,笔墨纸砚、灯盏哗啦啦倾洒一地,他踩着地上狼藉,嘶声怒吼,眼神一厉,抓过殿柱上悬挂的宝剑,冲出了房门。
周围侍卫、把守的士兵纷纷聚集跟上,在紫凝殿外布下一道防御,皇帝站在他们身后,目光所及的远方,重重宫宇之间有着火焰燃烧,一道道点燃的火把,以及人的嘶喊、刀兵的碰撞正疯狂朝这边蔓延而来。
“抓住公孙伦,封侯!”
“杀!”
乌泱泱的叛军士兵臂缠白布,犹如潮水般席卷过来,惊慌的宫人、侍女都在奔逃里,被乱军劈砍倒下,阻挡的侍卫兵马见无法阻挡,纷纷丢了兵器投降。
“哈哈哈……这就是朕养的士兵……他们就是这么回报朕的?!”
一拨拨的叛军厮杀过来,也有一拨拨的皇城兵马缴械投降,紫凝殿外,此时到处都是持兵器的叛军身影,将这边团团围住,仅剩殿中侍卫还有宦官近侍保护着公孙伦。
“兄弟啊……”
这时,有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从叛军那边传了过来,皇帝抬起目光,就见乌泱泱的叛军里,庆王公孙隶骑马越众而出,他身边俱是身材高大的军中将领。
“……你不能怪这些人,皇城兵马养尊处优久了,没经历过阵仗,打了片刻,就都投降了。”
“公孙隶!!”
皇帝看到来人,咬牙切齿,伸手从旁边侍卫手中抢过一张弓,还未等他挽弓搭箭,咻的一声,一支箭矢穿透了他肩膀,手中短弓‘啪’的掉在了地上。
“孤感念你这些年不杀,昭告天下,禅位让贤吧。”公孙隶缓缓垂下手中角弓抛给身旁将领,“你退到深宫继续养尊处优,做为兄弟,保你不死。”
“呵呵。”
血淋淋的肩膀插着羽箭,公孙伦感受着剧烈疼痛,咬牙切齿的笑了出来,他看去身边仅剩的数百人,“让位给你……呵呵,做梦……”
他拔出手中宝剑,跌跌撞撞几步,看着对面的马背上的兄弟,“朕死给你看……死给天下人看,你是踩着朕尸体坐上皇位的,看天下人如何看待你!!!”
歇斯底里的嘶吼里,公孙伦手中长剑抵在颈脖狠狠一拉,鲜血瞬间喷了出来。
“今日你逼宫,往后,你必遭此报!”
咣当!
长剑坠地,皇帝半身染血,双目瞪着脸上惊愕的公孙隶,仰头倒了下去。
几乎同时。
远在北方的天师府,静室内的天师心有所感,猛地睁开眼,心里惊诧的一瞬,夜空之上,有光芒照下来。
一阵大风‘呼’地吹进祖师堂,一面面灵位掀翻,蔓延甬道,直冲静室。
“什么?!”
张双白垂下头,风直接扑在了他脸上,须发都在瞬间被吹的倒伏。
天发杀机
“这风怎么回事?!”
天师府内,广场上修道参悟的一众门中道士纷纷起身,突然掀来的风,有着令人惊惧的感受,养伤的青虚、玉晨、明光等人也都被惊了出来。
“刚刚可感觉到什么?”
“南面、洛都好像出事了,天子气……好像断了。”
“我去寻天师!”
说话的是明光,三人里,他伤势最轻,自从回来后,恢复的也差不多。朝两位师兄弟拱了拱手,转身就朝山壁那边跑去,入了洞室祖师堂,看到一面面被风吹翻的历代祖师牌位,心里不知怎的,‘咯噔’猛跳了一下。
他来不及去将灵位一一扶正,就往甬道跑去。
“天师!”
过了甬道,明光站在封闭的洞门外喊了一声,良久,厚重的石门才缓缓打开,只见张双白呈打坐的姿态背坐台上。
“天师?”
明光又唤了声时,那边有天师的声音响起:“通知天师府上下在外面集结。”
“天师,刚才那阵风怎么回事,诸位师兄弟感觉到南面洛都可能出事,天子气好像……”明光并没有急着出去,大抵想问清楚天师可知道什么,然而,那边,张双白忽然垂下头,捂着脑袋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
“天师!”
明光赶忙上前,眼前的须发皆白的天师顿时翻滚在台上,就在明光伸手过来,他一把将他手抓住,偏过头来,将明光吓了一跳。
老人的脸庞青筋鼓涨,双目通红,满是煞气,哪里是从前那般祥和、威严,“快走……告诉陈鸢,让他赶紧离开……是祖……乙……断天子气,乱我道心,趁虚而入,他要集天地人……要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