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陡然的话语,让明徽心里微微一惊,这般语气恐怕对天师府有些不妙,天师府能有今日,有很大程度上是赖朝廷敕封。
他赶紧解释道:“陛下,术法需法门驱使,而法门则需人引领,陛下当时乃王爵,如何能到天师府修行。”
“欺负朕!”
公孙隶笑着抬手点了点:“欺负朕不懂,明徽道长啊,朕不是公孙伦那般好说话的,而且还很多疑!”
皇帝抬手点了点脑袋:“比如你们入宫多少人,眼下多少人,朕心里都很清楚。”
这下不仅明徽心里惊愕,身后几个师兄弟也都微微蹙眉垂下脸来,耳中隐约听到了许多脚步声,在大殿外响起。
一道道身影甲胄鲜明与刀兵碰撞发出金属声响,踏着齐齐步伐,将整个大殿围困,更多的士兵聚集殿外,或鱼贯而入,将王座护卫起来。
“知道朕,为何要推倒真君庙吗?”
公孙隶靠着椅背,半阖眼帘俯视下方几个道士:“朕觉得信仰这东西,只能朝廷有,他人不行,你们看看那些信徒,多狂热啊,黄巾起义的故事,朕有幸听过,那就更不能留了。你们天师府目前做得还好,朕还会考虑敕封你们,但别忘了,朕可以给,也可以收回,就好比那什么剑门,不听话,那就好好在山中修道修仙,世俗之事就莫要插手。”
公孙隶挥挥手,让周围士兵垂下兵器,他从王座上站起来,负手走到阶前:“朕也不怕你们当朝用法术袭击朕,这皇宫里啊,可是有你们开派祖师布下的阵法,锁住龙气,也克制法术,若无朕允许,就会反噬,这还是朕前些日子无意间翻书翻到的。”
年纪已到三十多,这位皇帝微笑里,却也露出令人胆寒的气势,随后说出令明徽等人胆寒的话语。
“你们当中离开的那位,其实就是陈鸢吧。放心,朕已经派人去请他了。”
……
轰轰轰!
脚步声踏过皇宫地面,一道道结队的身影持着枪矛刀剑飞快奔行,俱是打过仗的军队,训练有素,各将校带领下围去前方的阁楼。
原本等在一楼的王内官听到动静,走出去看上一眼怎么回事,然后嗖的一声,一道黑影飞了过来。
“哎哟!”
箭矢飞来的瞬间,陡然被一侧伸来的手一把抓住,忽然的变化,让宦官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惊出一身冷汗。
他片头看去,正是下楼的陈鸢。
“真君,外面好多宫中侍卫,恐怕你的行踪已经暴露了。”
“嗯。”
脚步声出现的一刻,他就已经清楚,眼下不能用法术,只有一路杀出去,或跳上院墙远远遁去,可这宦官恐怕就要没命,对方冒险带他过来,自然不能将其丢弃这里。
“你紧跟我后面。”
陈鸢摸了摸揣有黄符的位置,一掀袍摆走了出去,外面此时足有数千兵卒,长矛林立,见陈鸢出来,齐齐压下指了过去,发出‘轰’的整齐声,还有占据高处、要处的士卒手中一张张角弓四面八方平举,挽上了箭矢。
其中有校尉认得陈鸢,毕竟当年抵抗樾劼人,他们当中也有不少人战场的。
“真君!还是不要反抗了,随我们去见陛下吧。”
一旁,浓须的将校瞥了眼,走上前一步,抬起手来,直接将刚才说话的那校尉话语推翻,他高声大喝:“陛下有令,见陈鸢者,格杀勿论!”
手猛地一落下。
“放箭!”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放箭,杀了他!”
四周,等候命令的士兵纷纷松开拇指,弓弦‘嗡’的回弹,搭着的羽箭射了出去,一时间,犹如蝗群密密麻麻飞在天空,朝着阁楼覆盖下来,是无数嘭嘭嘭的声响,钉穿了阁楼木板的同时,陈鸢拉着身后的宦官,脚步奇快,力气也极大,拖着一个人沿着屋檐跑动。
就算不用法术,陈鸢的身体也不是寻常人能比,拖着一个累赘亦能飞奔出残影来,不过被拽着的宦官却是惊声连连,目光之中,身后的箭矢一寸寸的追着他落下钉在地上或阁楼的木墙上。
某一刻,陈鸢冲出檐下,纵身一跃,踏上前方院墙,抬脚就将近前挽弓的士卒踢飞出去,踩着墙头向皇城门方向展开狂奔。
下方士卒如潮水般蜂拥,沿着陈鸢飞奔的轨迹,紧紧跟着,不时还有骑马的身影挽弓朝着背影抛射羽箭。
……
“知道朕为什么到现在才发作?!”
紫凝殿里,公孙隶慢慢转过身来,轻声道:“朕就是逼他在皇宫施展法术!”
……
箭矢飞上院墙,有“啊!”的惨叫响起。
王内官半空飞腾,双手捂着大腿,一支羽箭赫然钉在了上面。
前方的陈鸢不敢停下,一箭而已,这宦官应该是能挺住的,然而脚下的院墙直达下一座宫殿,便没有了路,第二箭飞来的同时,陈鸢拖着宦官冲下墙头,有当先围来的士兵刺出长矛,矛头断裂飞上天空,整个人也被陈鸢一掌按在胸口,炮弹般飞出去砸翻数人。
“围起来!”“陈鸢跑不了了!”
“抓住他,封侯!”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四面八方传来,闻讯赶来的士兵越来越多,犹如一片汪洋冲刷宫宇间的道路,那些殿中宦官、宫女看到拖着一个人在跑的身影,以及周围席卷而去的士兵,吓得脸色发白,纷纷钻进大殿不敢出来,有胆大的才敢冒出小半个脑袋,偷偷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