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孙,我们也歇息吧。”
回过头来,将胖道人搀起走进了卧房,他不用歇息的,将小桌搬进房内,移了油灯过来,籍着昏黄的灯火,翻看起《黄川杂疑》。
上面一段是这样的。
“黄川漳水南二里,有人家贫,子至孝,忽有方士来家讨水,观起门庭,大笑三声而去,村人疑惑,过三日,鹊群栖门前树,啼鸣半日才散,众人以为奇,此家子田中劳作,锄出一罐,铜钱无数……”
陈鸢轻声讲读,随即对身后昏昏欲睡的胖道人说道:“否极泰来,富贵该到这家了,就是今日我不出言降法,过个几年,这许大壮也会翻身的,只是提前罢……老孙?”
回头只见胖道人一手一脚搭在徒弟身上呼呼大睡。
陈鸢不由摇了摇头,笑着借着灯火继续看下去。
风声、雨声在外面跑过,哗啦啦的声音令得另一间房里的许大壮难以入睡,今日发生的事太过离奇,尤其想到言他家中往后事事顺昌后,一下从床上翻坐起来。
“那位先生莫非是庙里的神仙?”
就在这时,他似乎听到外面雨声里有不一样的声音,悄悄靠去漏风的窗户,透过孔洞就见外面一片漆黑,大雨之中,离开的女子拖着一身白色衣裙飘然降至院中,撑着雨伞走进了堂屋那边的房间。
这下更睡不着了。
……
雨夜朦胧,窗棂映着油灯的暖黄,院内的青树在风雨里摇摆枝叶。
一对绣花的鞋子走过地面,悄无声息的过来,将手中雨伞放去角落,走到看书的身影旁边,轻轻吹去一口气,摇摇欲坠的灯火瞬间亮了许多。
“先生这般才看得清书上的字。”
白素素声音轻柔,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安静的站在一旁,看着浸在灯火里的侧脸。
“办妥了?”
陈鸢微微侧过脸来,看着俏生生立在一旁的女子,脸上露出笑容,抬手一招,将床前放衣服的凳子凭空招来,轻轻一拂,化作一张椅子让白素素坐下。
“快坐吧,你这么站着,弄的好像是我侍女一般。”
“是。”
化为人身,白素素还是第一次这样与陈鸢见面,从前那般心思自然还是有的,她尽可能的展露最好的一面,优雅的在旁边坐下,便不再发生声音。
“怎么不说话了?”
白蛇变化人身,陈鸢自然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对待,说实话,心里确实也有那么一点不自在,书也不好继续看下去。
索性阖上书,转过身来直面女子。
“你不说,那我就问了。嗯……这些年……你是怎么过的?万寿娘娘可还时常来往?”
灯火下女子相貌更加动人。
白素素嘴角勾勒,看到陈鸢的眼睛反而有些羞涩的将脸垂了垂,低声道:“妾身过得还好,只是万寿娘娘……”
她话语顿了顿。
“……已经不在了。”
留下身后传颂名
哦哦……哦噢昂!!
雄鸡三唱,唱亮天晓,蒙蒙青冥颜色里,大雨已停下,点点滴滴的雨水挂在房檐一下没一下的坠下来。
有些清冷的房里,许大壮模模糊糊的在床上醒来,想起什么,猛地翻坐起身,利索的套上破旧鞋子,拉开房门跑了出去。
“快些将饭煮上……先生和道长该要起来了……”
他抱了一捆柴,走去灶房,顿时愣了一下,灶头热气腾腾,灶口还有火光燃烧,看到坐在那里的身影,手中的柴禾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娘……”
他有些不相信的唤了一声,那边灶口传火的老妇人抬起脸来,露出慈祥的微笑,“大壮再去睡会儿吧,饭好了,娘叫你起来吃。”
“娘……娘……”
许大壮又轻轻喊了几声,泪光都在眼眶里打转,他有些不相信眼前的画面,不知道有多少年没听到娘这般跟他说话了。
“娘!”
陡然哭喊出来,许大壮跨过柴禾,直接跑了过去,将坐在灶口的老妇人一把抱住,像个孩子一样哭了出来。
“不哭不哭,还真像个孩子。”
老妇人眼睛也是红红的,拍着儿子的肩膀,声音温柔:“大壮啊……这些年你一个撑着家,辛苦你了。”
许大壮趴在母亲肩头,努力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发声哭出来,他摇了摇头。
“儿子不苦,只要娘能好,儿子受多大的委屈都成。”
说到这里,许大壮忽然抬起脸,擦了一下眼泪,上下打量了一下母亲,笑道:“定然是先生的医术,肯定是他医好了娘,娘,我这就去向先生道谢,给他磕头。”
“大壮,什么先生啊?”
老妇人有些疑惑,可儿子已经朝堂屋那边跑了过去,一边推开门扇,一边高兴的唤道:“先生!你可起床了?!小的向你道谢,我娘的病好了。”
推开一侧的房门,简陋的房舍里,除了那张木床外,一个人影都没有,连忙转身出来,这才发现之前停在院里的牛车也一同不见。
“大壮,你找谁啊。”
老妇人有些担忧的看着一副失魂落魄模样的儿子,许大壮过来握住母亲的手,将她病能好,还有父亲的仇得以报了,一一告诉了老妇人。
后者自然记得亡夫是如何死的,一下反抓住儿子的手,使劲的将他往外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