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要不要人活了,眼看庄稼快黄了,你们让我们走?!”
“不走!你们打死我啊。”冲出人群的妇人拿着棍棒护着自家田地,歇斯底里的朝拉扯她的衙役大喊:“打死人了!官府杀人啊!”
“你们看看这天啊!”
也有劝阻的官员脱下那身官袍丢在地上,随后跪在百姓面前,指着头顶不断闪烁电光的天空。
“一连阴了十多日,乌云压的有多低?你们不是看不到,这雨一旦落下来,这条河的水怕是将这里全淹了,庄稼没了,你们不一定死,可洪水来了,大伙都跑不了。”
白发苍苍的老妪看着跪下的官员,深陷的眼眶,浑浊的看去天空电闪雷鸣,“啊!”的坐到地上,发生大哭起来。
不久,嗒的轻响落在了地上,有人感觉到了冰凉,抬起头来,一滴豆大的雨珠落了下来。
“下雨了……”
“下雨了!!!”地上的官员嘶声呐喊,“大伙快收拾细软,捡好拿的,随我走啊!”
这一刻,这样的一幕,天下九州几乎都在每个乡镇村寨上演,许许多多的人或多或少听闻过其他地方都是这样的阴沉天云。
官府没有骗人。
……
“下雨了……”
水滴从厚厚的云层落下,打在幻境的光膜上,听到这微不可察的声响,站在木楼前的陈鸢抬起头低声呢喃。
外面。
雨滴飞快落下,远在北方的一群僧侣当中,法号镇海的老僧看着手心的水渍,缓缓抬起目光,一滴两滴雨水落在额头、眸底。
花白的须髯在风里抚动,老僧垂回目光,朝前面的僧众暴喝:“布阵!”
屹立方阵的百余名万佛寺僧众或拿佛伞,或端木鱼,也有盘腿而坐,竖起佛印诵起经文,四散开来的僧侣走去各自熟悉的位置站定,立起佛伞的和尚一手持伞缓缓转动,朝天空飞快抖动嘴皮,念出经文。
木鱼声、诵经声嗡嗡的混在一起。
天空坠下的雨珠此时已连成雨线,镇海和尚呼吸着湿冷的空气,走到僧众中间,将法杖插去泥里。
“贫僧万佛寺法号镇海,领教天上神仙妙法哈哈哈!”
老僧忽然大笑起来,一手拨着佛珠,一手雨中搅动,练起了大降魔尊印,打的雨水飞溅化作流光四射开去。
轰!
雷鸣大作,像是被他激怒一般,一道道雷电划过云层落下。
哈哈哈!
镇海狂笑不止,犹如疯癫之相,僧袖浸着水渍猛地洒开,手中佛珠直接扔向天空,又被雨水迫回地面,落在一滩积水里,下一刻,就被踏下来的僧鞋才在稀泥里。
老僧身形挪动,双臂挥掌狂舞,伴随一声声经文念叨,笑声更加猖獗。
哈哈哈!
“老衲一人狂僧,岂惧尔等泥胎之像!哈哈哈——”
某一刻。
飞舞的僧袖随着镇海和尚站定,双臂托举去了天空,双掌像是撑住了什么东西,压的他向下一沉,一膝微屈的刹那,和尚瞪眼咬牙,又重新站直,将手中看不见之物顶了回去。
瓢泼大雨竟在瞬间缓了一缓,然后,照直降下来。
“万佛寺众僧!”
老僧肩扛手托,在雨中大喊:“佛光四溢!”
“喝!”
盘坐地上众僧侣齐齐大喝,迅速从地上起身,踏出步伐变幻阵型,口中经文一变,一个个眼中神色坚定,泛起淡淡的佛光。
一个个一道道汇聚过来,金色佛光成圆盘,伴随诵经渐渐升去天空。
“喝啊!”
老僧脚下一踏,纵身而起,划过连天的雨线,落去金色佛盘之上,入定盘坐,一轮金色顿时从他周身上下浮显,朝着四面八方扩散。
乱象
“唵嘛呢叭咪吽……”
“……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
佛家真言汇聚,形成嗡嗡的一片佛音,彷如有大宏愿大佛力,力扛下这片暴雨。
哗哗哗!
雨水更加狂暴,如同天开了一道口子倾盆而下,不停敲击这片佛光,然而延绵开去的四方天地,江河大川此刻都浸在这片大雨之中。
弥漫的水汽吸在迁离村寨的百姓口鼻里都是湿漉漉的,沿着官道而行的百姓披着蓑衣,飞快在衙役带领下奔跑,远方的江河水浪翻滚湍急无常,拍打河岸溅起无数浪花。
轰隆隆的雷声里,也有近处的大山发出愤怒的声响。
有人大喊:“躲开躲开!”
一里之外的大山在无数惊恐的视野里,被大雨冲垮,雨水冲刷泥土,带着松垮的无数石块、巨岩山崩地裂般滑落下来,将下方一处山村直接吞没。
“不用担心,那边的村里百姓早在下雨前就已撤走了!”
官员在雨中放声呼喊,安稳这方数十个村里百姓,随后催促他们加紧脚程,冒雨去往安置之所。
南方梁国。
暴雨击打着宫宇间的琉璃瓦片,身形魁梧的皇帝看着檐下交织起来的珠帘,心都在滴血。
“朕的子民啊!”
随后被赶来的宦官宫女,一干宫中侍卫护送回寝殿。
建邺城中某个角落府邸之中,陈庆之推开门扇,在哗哗雨声里,点燃一炷香,插去神龛前的香炉,带着妻妾跪在蒲团上,磕去三个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