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苏一时有些不明白。
“我回一趟梁国,不过一月就会回来了。”晋苏假借回梁国之名向珞园宫人道别,以掩人耳目。
一路来到宫门,乐栉就被宫门口站着的十几个人马的队伍吓了一跳,不禁问晋苏道:“公子,咱们这阵仗未免也有些太大了?”
晋苏也有些微怔,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戚渊渟的用意。
“哎?那不是陛下么?”凭借过人的耳目,乐栉一下就看到了吴帝。
只见车马之前,另还有一辆车轿,长身玉立的戚渊渟正站在车轿前,黑着脸,浑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格外显眼。
晋苏远远望去,心中又产生了一种无可名状的感觉。
就像是疲惫的身躯扑进柔软的床榻,浑身被包裹住,然后筋骨舒展开来,连带着心跳也渐渐舒缓。
“你也去?”晋苏走到吴帝身边,有些疑惑。
方才吴帝沉着脸离开,晋苏还以为他已经回长门殿了,却没想到他换了一身便服,在这里等着。
“不去,我送你出城。”吴帝的语气冰冷,话语中的意味却显露出另一种极端来。
行为更是与他冰冷的语气不同。
只见他极为顺手地接过了晋苏手中的包裹,随后又伸手托住了晋苏的胳膊,一副要扶他上马车的模样。
这对于帝贤来说是极大的荣宠,然而晋苏只不过略微有些奇怪,未作推辞,笑道:“有劳陛下。”
所有动作是如此一气呵成,不知道的还以为戚渊渟是晋苏的随身侍从。
或者说是一对伉俪情深的夫夫更为恰当一点。
先是破例允准景王回梁国回门探亲,后又亲自宫门送行,众人看在眼里,明白梁国景王深获陛下盛宠的传言果然非虚。
马车一路往城门而去,车轿内一时没有言语。
晋苏拉着帘子,一路看着城内的风景,内心却如马车那样晃荡不能平静。
这种不平静,更甚于他只身来到吴国的时候。
“每日、每到一个地方都要写信于我。”吴帝忽然开口打破了车内地宁静。
晋苏思绪被拉了回来,目光转回到戚渊渟身上,却正与他注视着自己的目光汇合。
他的目光是那样深沉,晋苏觉得自己仿佛被吸入一潭深水之中,一瞬间搅动地他内心如坠入深水一般地不能平静。
“好。”晋苏难得没有玩笑。
“照顾好自己,就算找到了线索,也不要轻举妄动。”
吴帝细心地叮咛嘱咐着,与他平日里的沉稳镇静全然不同,显露出一种别样的可爱来,让晋苏不由地笑了起来:“陛下今日怎么这么啰嗦。”
本来依依惜别的温情氛围,被晋苏一句话瞬间打破了。
戚渊渟狠狠瞪了晋苏一眼,忽然欺身上前,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就将他一把搂进怀中。
戚渊渟搂得那么紧,紧得让晋苏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紧得仿佛自己要被戚渊渟揉进身体里了,甚至他能感觉到戚渊渟火热的温度和跳动的心脏。
“你别担心”憋了半天,晋苏忽然这么说道。
晋苏说完感觉抱着他的戚渊渟愣了一下。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说的话是这么的不合时宜,第一次找不到一个场合应该说的正确的话。
“我恨不能去。”戚渊渟的语气近乎有些咬牙切齿,似乎是将万千的无奈压在心尖才将话说出口的一般。
那样的声音响在晋苏的耳边,戚渊渟话语中的意味和携带的情绪如此鲜明,就仿佛是佛语一般直击心灵,避无可避。
身为帝王,戚渊渟无法抛弃身上的责任与他一同前往仙乡。
但身为戚渊渟,戚渊渟想与他一同前往仙乡,想照顾他、陪伴他。
晋苏好像再也无法假装不了解戚渊渟对自己的心意,可他对戚渊渟是什么心思呢?
他一向觉得自己没太多情感,又如何回应戚渊渟的心意呢?
晋苏忽然有些无措,面对这样深切的拥抱、这样深刻的话语,他却无法做出回应,世界仿佛就此静默。
不一会儿,吴帝轻轻推开了他,沉郁的面庞上情绪一瞬即逝,然后淡淡说道:“到了,我说的话记好了。”
晋苏还没回应,吴帝就跳下了马车。
“陛下怎么走这么快?”被吴帝夺了马的乐栉钻进马车内,正看见晋苏掀着帘子,望着戚渊渟离开的背影。
阳光正映照在他的脸上,乐栉有些看不清他的神情,却觉得他似乎若有所思。
“怎么了?”乐栉问道。
晋苏看到戚渊渟的身影一路消失在城门内,这才放下帘子,神色依然平静。
然而方才种种,戚渊渟身上的温度、他的心跳好像都仍没有从他身上离开。
晋苏不自禁摩挲了两下戚渊渟刚才摸过的手,脑海内满是他策马扬鞭、衣袂翻飞的身影。
“没事。”晋苏淡淡说道。
分明还是一样的温和淡然,但不知怎的,乐栉却还是从晋苏身上感觉到了一丝不同,而这样的不同似乎和吴帝有关。
乐栉不免好奇地打探道:“你们是不是?”
毫不意外地被晋苏瞥了一眼,却仍不收敛:“依依不舍了吧,我看吴王陛下对公子的感情真的非同一般呢。”
乐栉一边玩笑,一边观察着晋苏的脸色继续试探:“公子不会也动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