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
起路来左脚不明显的跛,还有这榻边上他幼时不离手的虎头枕。
他随意躺平,并非生性咸鱼,而是不敢和周遭一切产生感情,以免走的时候拥有太多放不下的牵挂。
徒留遗憾。
也不知过了多久,舒朗感觉有温热的毛巾搭在脑门儿上,耳边还有听不太真切的声音,好似大哥在和管家询问什么。
他的心太舒服了。
脑子昏昏沉沉的,借着困劲儿艰难的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等再醒来时,舒朗感觉是被嘴里的味道给苦醒的,屋里已经点上了灯,朦朦胧胧,给人一种十分温暖的错觉,身下也不是书房临时小憩的榻,层层叠叠,宽敞舒坦,定睛一瞧熟悉的帐子,竟是他以前住的常乐院。
张张嘴,感觉胃里都是苦的,虽然肚子也跟着凑热闹咕噜噜叫,可被这味道一冲,舒朗丝毫胃口也无。
不用问都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荣舒堂听到动静,从外头掀起帐子挂好,手里端着一碗米粥,瞧见弟弟瞪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过来,无奈道:
“终于醒了。”
舒朗四肢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在大哥帮助下艰难坐起身,问:
“什么时辰了?”
荣舒堂先用手在他脑门儿上试了试体温,将粥碗往他面前一推,看着他一小口一小口跟吃毒药似的艰难往下咽,这才小声解释:
“丑时了。”
舒朗惊愕,再有一个时辰大哥就得准备上差,他这是睡了多久?
荣舒堂看出他的困惑,揉揉眉心,露出一丝疲态,低声道:
“我回来后发现你睡在书房小榻上,怎么都叫不醒,没敢告诉祖母叫她老人家忧心,便遣了人说你今夜睡在这头了。”
荣舒堂眼里有一丝深深的疑惑,他问舒朗:
“守光,大夫说你虽是偶染风寒,起因却是忧思过重,你有什么心事是不能告诉大哥的吗?”
舒朗端起粥碗三两下刨了个干净,擦了嘴,感觉手脚有了点儿力气,拍拍床榻,示意荣舒堂上来。深更半夜他可是个病人,除了床,哪儿都不想去。
心事嘛,以前大约是有的,眼下还真没了。
这是兄弟两自舒朗五岁后第一次抵足而眠,感觉挺新奇。
舒朗调侃他哥一句:“委屈荣伯爷跟人挤一张床榻了!”
荣舒堂盯着弟弟躺好,用被子把自个人裹紧,这才轻哼一声道:
“你当我在羽林军操练,在军中和下属同吃同住,都是高床软枕的吗?”
舒朗一噎,琢磨着大哥面上不显,心里头正窝火呢,这是气他把自个儿给搞生病了?
但光风霁月的荣大公子即便发火也是有度的,说了这么一句后,都不用人哄,转而用眼睛逼视弟弟,“老实交代,不要再转移话题。”
行叭,这一觉让舒朗觉得思绪前所未有的清明,午后在书房还想不明白的事情仿似瞬间有了头绪,开口前还是关切的问了一句:
“要不改天再说?大哥你趁天还没亮,先眯一个时辰。”
荣舒堂索性将胳膊枕在脑下,不想听他打岔,直言:
“明儿午时约了几位叔伯一道儿商议事情,明早叫人帮忙告假。”就是不用早起,他熬得住的意思。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舒朗也不客气,一口气将白天在宫里发生的事情全说了。
荣舒堂并未有什么太大反应,只微阖眼眸沉思,看来一切还在他的预料之中。
舒朗对此也不意外。
忽而翻坐起身,强忍困意,盯着荣舒堂的脸,出声:
“大哥你和五殿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荣舒堂掩在眼皮下的眸子微微动了动,语气波澜不惊:“何出此言?”
舒朗将一切尽收眼底,心里彻底有了底,哼笑一声,随手从床头抽屉下翻出一个痒痒挠,戳戳装死的荣舒堂。
“大哥,说实话,你知道这段时间我在五殿下跟前有多嚣张吗?依照五殿下的行事手段,换做任何一个人跟她那般说话都得脱一层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