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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节

 

章玉碗蓦地睁眼,翻身坐起。

“素和!”

被她喊到的人很快在屋外,隔着门回应了一句。

“我出去看看。”

有了这么一出,章玉碗也无心再睡,她穿衣下榻,起身走出小院,正好看见素和匆匆折返。

“殿下,好像出人命了!”他低声道。

章玉碗神色一凛。

周围许多人都被惊动出来察看,他们二人随着人流走出去,倒也不显眼。

路上众人议论纷纷,却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很快,他们就来到一座小院门口。

这里已经围了不少人,素和护着章玉碗往里走,他们居然还看见陆惟。

后者显然比他们先到一步,看似被郑家人请来,正与郑漓在说话。

地上跪了个衣衫不整的女子,正抹泪哭泣。

而敞开的房门,章玉碗还能看见有人躺在地上,同样的凌乱狼藉。

这似乎是一件容易猜测想象的命案,可又好像有些不一样。

因为死者的身份,和郑漓难看的表情。

死者姓杨名礼,是这次赴宴的宾客之一。

杨氏是个大族,本家分出去繁衍生息的不少,这杨礼,跟之前章玉碗他们认识的杨园,说起来还是刚出五服的亲戚。

章玉碗站在那里看热闹时,听周围人七嘴八舌,已经差不多将这杨礼为人和事情经过给拼凑出来了。

杨礼生性风流。

说风流还不太确切,应该是好色。

他在家时,有些姿色的婢女基本都被他调戏过,纳入房中的更是不胜其数,若说杨园的爱美色还有些底线,那杨礼只要看上了,就会千方百计弄到手,甚至是不择手段。

门外哭泣的,正是他带来赴宴的两名美妾之一。

她抽抽噎噎,说两人原本吃菜喝酒,耳鬓厮磨,杨礼在宴席上已经喝了酒,回来又喝了好几杯,酒劲上来,正拉拉扯扯准备行好事,杨礼突然两眼翻白,一头栽倒在地上,几下抽搐之后,连气儿都没了。

美妾下意识大叫,这才惊动了旁人。

郑漓听罢,虽然表情还是不好,但总算暗暗松一口气。

杨礼的情况,听着像是得了“马上风”。

他既是生性好色,又喝了那么多酒,情动之下突发急症,郑漓也是见过的。

这说明死因与郑家无关。

但杨礼来者是客,在老爷子大好的日子出事,毕竟不吉利。

杨家几名仆从面面相觑,显然也想到这一层,都有些手足无措。

郑漓沉下脸色,质问他们:“你们怎么伺候的?你们家郎君在你们眼皮底下都能发生这种事,我必要修书一份给杨老先生!”

杨氏家仆忙跪下来,连声喊冤。

“郎君回来之后就将我们都赶出来,说他要与瑢娘子好好温存,我们也不敢打扰,谁知道、谁知道——”

“杨礼是被毒死的。”

一个声音忽然响起。

郑漓骤然望向陆惟。

后者正在察看桌案上的酒杯和酒坛子。

“将那女子提进来,我有话要问她。”

郑漓没来得及说话,美妾已经被杨家仆从粗暴拽进来,他们现在巴不得赶紧摆脱伺候不周的责任,如果杨礼真是中毒而死,那就是郑家出问题了。

他们之间的暗潮涌动,陆惟一概不管。

“这酒,你喝过没有?”他问美妾。

“没有!”美妾慌忙摇头,“奴奴也不知这酒从何而来,郎主只说是、是可以壮肾气的,昨夜也喝过,当时是无妨的啊!”

“谁送的?”陆惟又问杨家仆从。

几人自然说不上来,其中一个平时经常跟着杨礼进进出出的迟疑道:“这酒好像是郎君来山庄时随身带着的……”

“这酒到底有什么问题?”郑漓忍不住插话。

他不信陆惟只看几眼就能断定酒有问题,这可比神农氏还要玄乎了,起码炎帝还要尝过呢!

陆惟倒也没卖关子:“这酒是乌头酒,的确有壮阳功效,但里面的乌头被换了。”

郑漓愣了一下,忙去看酒坛子,里面有陆惟捞出来的,湿淋淋的药材,可他也看不出门道。

“那你怎么知道乌头被换了?”

陆惟淡淡道:“我以前办过这样的案子,女子力弱,想杀人只能取巧,她就给丈夫送了几坛子乌头酒,但把制草乌换成生草乌,草乌若是未加炮制,是不能泡酒的,有剧毒,郑郎君若不信,可以找大夫过来查验一番,以定真假。”

郑漓干笑:“陆廷尉言重了,我如何会不信!”

陆惟继续道:“眼前这坛酒,既然杨礼先前喝过没事,那就是从上次到现在,里头的草乌被人调换了,若要找凶手,可以从接近过这坛酒的人里,一个个询问。”

换作往常,此案就该由陆惟接手了,但这里是郑家的地盘,如果郑家不肯配合,陆惟再查一万年也查不出真凶。

郑漓听出他的言下之意,又见围观众人古怪的目光,想也不想就道:“查!自然要查,此事发生在东都山庄,凶手这是摆明了要我们难堪,说不定还有挑拨之嫌,我们掘地三尺,也要将真凶挖出来!”

郑漓挥挥手,让人将杨家一干人等带下去审问。

陆惟没有阻拦,因为他也不认为杨礼之死会是郑家干的——在自家老爷子寿宴上杀人,又是众目睽睽,杀的还是自己邀请来的客人,这不够晦气的,再怎么不讲究,也干不出这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事情。

所以他无须啰嗦,对方自然会保护好那坛酒,也不会让杨家人死,否则就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陆惟四下扫了一眼,果不其然发现正在看热闹的长公主。

不止章玉碗,附近所有客人几乎都被惊动了,还有人听说消息派了仆从过来打探,想必这件事很快就会传遍山庄。

两人视线对上,章玉碗朝他甜甜一笑,陆惟则面无表情移开目光。

这也符合他们在人前表现出来的关系。

章玉碗没有在意,她旁观了好一会儿,没有听见什么更为有用的讯息,便很快随着众人散去,回到自己住处。

素和后脚也回来了,他打听到一些其它的消息。

“殿下,这杨礼来头不小,他是杨氏嫡系,长房次子,算起来应该是杨园堂弟,本该举业入仕,但他生性风流好色,在老家时就沾花惹草,还玷污了老夫人身边得用的丫鬟,惹得杨礼父亲大怒,要将他发配去乡下,却被溺爱孙子的老夫人拦住,最终不了了之。据说杨礼此番赴宴,比我们早来一天,还曾因为调戏郑漓幼女身边的婢子,闹过一场,郑漓骂了他几句,这杨礼一直颇为不忿,背地里还说过郑家算个什么东西,还不是连洛州都不敢出,只能在洛阳作威作福。”

章玉碗挑眉:“竟是如此?”

难怪刚才看着郑漓反应不大。

素和:“会不会是郑漓杀的人?”

章玉碗摇摇头,判断与陆惟一致。

“正因为发生过争执,郑漓更不会下手了,就算因为这点事情杀人,郑家再怎么也不会在山庄里,起码得等人离开洛阳再说。不过既然有了这出口角,也许是有人为了嫁祸郑家,才对杨礼下手。能把酒里草乌换掉的,无非是他身边的人,或者通过他身边的人干的,否则杨礼到哪都带着妾室和仆从,就算郑氏要下手,如何绕过杨家的人?”

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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