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前路难料,还不确定能不能走到秦淮。
卿玉案心神微动:“跟我走吧。”
但卿玉案决定先带着少年走一段路再说。二人同行总好过孤身一人。遇到了危险也好有个照应。
少年似乎没有反应过来,卿玉案回过头又问了一句:
“还不跟上来吗?”
少年如同小鸡啄米般点头,他一路小跑跟了上去:
“来了!”
日也漫漫,风也潇潇。
二人同行了一段路。不多时便行到了一处草木繁盛之地。等天黑下来的时候在一处山涧停下休息。
两人觅一些柴做了两个简陋的篝火,让少年先进石窟避避寒风,自己则去河边打水生火做饭。没过多久一锅热气腾腾的荠菜粥便端到了少年面前。
卿玉案也给自己分了一碗:
“吃。”
少年紧盯着这一碗荠菜粥。整个人都已经脏兮兮了唯有那一双眼睛格外的明亮。
他接过野菜粥埋头狼吞虎咽起来。或许是太饿了。他吃得格外的急促。甚至被烫得呲牙咧嘴都不放手。
“慢着吃,没人跟你抢。”
卿玉案静静看着少年狼吞虎咽。等他将那一碗野菜粥吃完才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抬起头来看着卿玉案。脏兮兮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说道:
“我叫萧恩卿。”
听到这个名字,卿玉案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
一把短刃不由分说对准了萧霁月的脖颈。
萧霁月怔愣地抬起头。
卿玉案颤抖着手, 简明扼要地开口:“滚。”
他的声音很低,带上一丝沙哑。
萧霁月到底还是萧霁月,不会是谢玦。萧霁月接触自己的目的只可能是报仇, 倘若自己现在不决绝、果断一点,那么未来还会重蹈覆辙。
萧霁月没有挪动脚步,只是跳过近在咫尺的尖刀, 看向手握缉尖刀的主人, 眼中依旧是可怜的神情。
但卿玉案这一次却并没有选择怜惜,他问道:
“干粮也给你了,也让你吃上了饱饭,已经算仁至义尽了。还要我重复第二遍么?”
萧霁月萧霁月垂眸,遮掩住眼中的情绪:
“好。”
篝火映着他和当年相同稚气的面庞,只是当时的天真,已经肉眼可见的变成了失望与无助。
卿玉案害怕再动恻隐之心, 别开眼不再看他。
风声又起时, 卿玉案借机转过头,悄悄去看向篝火旁那个衣衫褴褛的少年,却发现萧霁月已经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
不知怎的,卿玉案的心底好像什么地方空了一块。
但转瞬一想,卿玉案嘴角微微向上扬起, 仿佛劫后余生般, 萧霁月离开其实正合心意,免得他来叨扰自己。
免得自己还是错付真心。
也挺好的。
短暂休息后, 卿玉案收拾好行囊,又细心地往竹篓里放了山间野果和火折子, 够他到下一个驿站了。
天边,熹光初照。
卿玉案仰望鱼肚白的天空, 莞尔喃喃:
“真好,很快就能见到兄长了。”
一阵凉风拂过,撩拨起卿玉案鬓边的发丝。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更大的危险正悄然而至。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一路上辗转数两座县城终于抵达寿怀客栈中,卿玉案的脚刚落地,便感觉浑身酸痛,像被拆散架重新组装一样。
卿玉案方才付好打尖的银两,点了一盘花笋干和云片糕准备对付一晚。只是他甫一落座,便见到了熟悉的身影。
“这么巧啊,在这里都能见到小公子。”
冶清昼折扇轻轻摇动,像是闲极无聊般,流苏在卿玉案面前不断摇动,如同花间翩跹的蝴蝶。
他一袭月白色锦袍,眉目俊美如仙。
经历上一世的接触,卿玉案早已摸清此人的脾性,毫无感情色彩地说道:
“御史大人的折扇与流苏果真非凡品。”
冶清昼昂起头,骄傲道:
“这是自然,当时干爹下江南到织造局时给杂家带的,可是西域的舶来品,自然差不到哪里。”
卿玉案的视线从面前的折扇上移回,对上冶清昼的笑脸:
“御史大人来这里所为何事?”
“给这桌再上个酥骨鱼,还有罗汉鲫鱼。”
冶清昼又找到店小二点了几样菜,毫不避讳地坐到了卿玉案跟前,说道:
“太子殿下微服私访,体察民情嘛~岑公公点了我和殷雪,还有司礼监的公公陪着殿下。”
提起殷雪时,冶清昼的目光中流露出厌恶之色。
自从新帝登基以来,便在大景境域内特设内书堂,专门请翰林院的编修、修纂等大儒[1]来教导太监念书,而冶清昼恰好就是殷雪的同窗旧友。
嗯,是一见面就会分个你死我活的同窗旧友。
殷雪看不起冶清昼的铜臭气味,冶清昼看不惯殷雪的矫揉造作。
与其说是陪伴,倒不如说是岑公公派他来监视殷雪的一举一动。以防殷雪又想出什么恶毒的想法,来不择手段地祸害宫内外的人。
但掌印太监岑鸿远知道,除了防止他作恶,也万不能触这“小阎王爷”的霉头,故此选择了处事圆滑、办事同样心狠手辣的冶清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