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有一天,他兴冲冲走进公司,往前台丢了一个大包裹,叮嘱她:“小赵, 给大家分一分!”
包裹里是用红色绒布袋子包装的糖果,束口用的是金色丝带, 还挂了一张“喜”字纸片。
小赵如遭雷击, 确认道:“商总,这是您的吗?”
“嗯,我老公包的,让我来跟同事们分一分;我们的婚礼一切从简,就不收礼也不劳烦大家参加了。”说话时, 商旻深转动着指间的银戒,分明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 他还是珍重得跟什么似的。
之后的日子, 每当遇见难以权衡的事情, 商总就会下意识地转动手上的戒指, 仿佛一种无声的炫耀, 亦或是通知——我结婚啦,有后盾啦,你们通通别想啦!
小赵的暗恋心事就这样戛然而止,由于表现得太过明显,全公司同事都知道她失恋了。
不仅如此,还要帮暗恋失败的对象发喜糖……
因为这事,她差点离职,后来还是颇为松弛的管理模式与通情达理的管理层留住了她。
打工人嘛,赚钱最重要了。
秉持着这个思想,小赵的大脑快速转动,随即挤出一脸惊讶。她瞪着眼睛,看向商旻深,“您当然帅啦,您可是我们公司的门面,各路媒体的宠儿,您忘啦?!”
商旻深点头附和,“就是嘛,我当然很帅。”
“是啊,帅的,”小赵强烈肯定,“而且,帅得没有进步空间了,也没有任何需要改进的地方!”
“我不用改!”商旻深放下心,回归工作模式,通知小赵,“待会儿有快递送货,是晚上要带给甲方的礼物,帮我签收一下。”
商旻深走出几步,又倏然驻足,偏过身体,“小赵,你……”
会在什么情况下跟你的男朋友提分手呢?
小赵才刚重新拿起化妆镜,“怎么啦?”
“没事。”商旻深继续往前走。
都是他不知道珍惜,跟我有什么关系?
大笨蛋,以后你哭着求我我都不会原谅你!
几乎是逃回店里的。
从出租车上跳下来,钟臻一步三回头,生怕有人跟在他身后。
可是,除了商旻深,谁还会跟在他后面呢?
即使是商旻深,还会跟在他身后吗?
可他仍是害怕,怕暴露自己的关心,更害怕无法解释自己的关心。
因为担心你气坏了,怕你路上出了什么事,非得要亲眼看到你才能放心。
从你们公司的玻璃门里望进去,怎么都找不到你,那个瞬间我很后悔,早知道就该等到你不工作的时候告诉你……
可,你什么时候才不工作呢?
我等不到。
知道听见有人叫你,匆匆瞥见你的背景,看到你仍旧直挺挺地站着,我才能放心。
随即,一股巨大的沮丧感包围着我,我还是在乎你的,但我却告诉你,我想要离开你……
钟臻不确定自己的决定究竟是对是错,理智角度讲,他们约定的时间到了,他爸也去世了,商旻深没有爱上他,他们理应分开。
可情感角度,他多想再试试,多想装傻充愣,让这段婚姻无限期地延续下去,直到另一个当事人感觉不妥。
唉——可是不能。
如果不终结这段关系,那台工作机器可能永远不会主动离开,出于对他的老师的感激,出于对伴侣多年来的关照,出于习惯……但唯独缺少最重要的东西,爱。
商旻深不爱他,所以这段婚姻没有持续的必要了。
商旻深得找到一个真心相爱的伴侣,他有权享受爱情。
理智与情感不断拉扯较量,钟臻头痛欲裂,所幸,这次依旧是理智取得胜利。
离婚没错的。
离婚没错。
走进店里,钟臻尚未想出一套为自己的疯狂行为开脱的说辞,玲珑却率先惊喜,“你可算回来了,又来了一个大单!”
钟臻顿了片刻,“还是上次的地址?”
“可不是么,”玲珑笑得欢喜又无奈,“咱们这个月的业绩全靠他们一家撑着了!”
“这次是什么啊?”钟臻迅速换上工作装,从里间走出来,凑到电脑旁边看。
玲珑晃了晃鼠标,“喏,庆祝花篮15个,下午五点前要。”
那还真是有些紧张。
钟臻神情严肃,搓了搓双手,掌心热了些,“那现在就得开始准备了,我去后面搬花,你先打点好车辆,15个花篮……要租个中型拉板车。”
“好嘞,”玲珑端起座机听筒,按下烂熟于心的号码,一遍嘀咕着,“什么公司啊这么多喜事,成天订花篮?”
着实有些反常,跟他们订购花篮的是家中型科技公司,倘若他们天天开单,也不至于每一单都大动干戈地庆祝吧?
况且商旻深经营的也是一家科技公司,就钟臻的观察而言,一个月开一单都算是业绩良好,这家公司是撞了什么大运,天天花费小几千块钱订购花篮?
不过,顾客就是上帝。人家上赶着送钱,钟臻自然也乐见其成,无非就是忙点而已。
两个店员忙到下午四点,钟臻头也不抬,打破沉默,“姐,你快去接孩子吧,这里交给我。”
玲珑也着急,屁股不带挪的,“我马上做完这个了,做完了就走。”
“别做了……”钟臻停下来,“乌乌一个人孤零零坐幼儿园里也不是事儿,你来的早,到点儿还不下班,指望我给你涨工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