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憋坏了?”钟臻忍俊不禁。
“嗯,可不是么, ”玲珑说,“我告诉你了嘛,我的生活里需要八卦。”
“我的也听啊?”脸上的笑意不曾收敛,钟臻问她。
“嗯,你的才要更仔细地听。”
“我跟他说,我想要离婚了。”
“啊?”玲珑吓了一跳,手里的剪刀险些都要飞出去了,“不是,为什么啊?”
“……那今天他突然来,是什么意思?”
钟臻仍工作着,神色波澜不惊,“他不想离婚,但是也不喜欢我……”
玲珑可没有他的那种定力,花刺也不剪了,受在他身边,“他这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钟臻摇摇头,“我也在思考。”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他不喜欢你,但是你很喜欢他?”
耸耸肩,钟臻承认:“嗯,是这样。”
“唉——”玲珑叹气,“你还是那么喜欢他吗?”
那双勤劳的手终于停下,钟臻眉头一松,黯然回复,“越来越喜欢了。”
“当初说要离婚,除了不想再浪费他的时间,也是不想让自己继续沉沦,我们的缘分走到了尽头,就该在最合适的时机放手……”
“可是,他却不愿意离婚,而且他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知道了我的病,也没有嫌弃我……反而,反而越来越可爱了。”
玲珑摇摇头,爱莫能助道:“你俩的情况太复杂了。我听说过有人婚内出轨,有人婚内出家,没听说谁婚内暗恋的。”
钟臻却像打开了话匣子,“玲珑姐,你知道吗,今天早上我一推开房门就看到他了。他坐在沙发边上,头发都还是乱的,一下子醒过来的样子像只受惊的小鸟,我都能看到他身后有对翅膀在扑扇着……”
“他好笨啊,连鸡蛋都不会打,但只要我教他,他就会很认真地学。而且他还很聪明,只要示范一次他就会做了,还做得特别好,可能优秀的人都是这个样子。”
“我发现你有点恋爱脑。”玲珑无奈地拿起花枝,继续修刺。
钟臻淡淡地笑,“你第一天发现啊?”
“都是因为他太可爱了。”
“唉——”玲珑又叹。
这次带着种看人咎由自取的唏嘘。
哗啦————
一滩奶棕色的液体蔓延至他们脚边,顺着液体的源头望去,那里出现一双男士皮鞋。
再往上是西装裤,羊毛大衣的下摆,垂帘挡住那人的上半身,可他的装束屋里的两人都熟悉。
他们分明今早才见过。
方才他们聊得太投入了,谁都不曾注意有人推门而入,为了送上惊喜还特意掂起脚尖,高挑的黑影掠过前厅的花束蓬蓬,来到帘外。
意识到自己露馅,皮鞋调转方向,左脚拌右脚,趔趄一下,更加慌忙地腾退。
“等等——”
钟臻对着门帘外的人喊,“小深,等一下。”
“我,我什么都没听到,我我就是来送奶茶的。”皮鞋一路移到门口,花店被一股甜香覆盖,香气突兀地追到他鼻尖。
钟臻喜欢他?
喜欢了多久了,为什么不告诉他?
结果又想要跟他离婚了,为什么?
他终究没有等到钟臻追来就逃出了花店。
店门阖上,钟臻才在一片怅然里注意到,原先挂在店门上的那串风铃今早被他拆下来洗了。
为什么呢?
因为心里开心。
因为商旻深第一次走进他的花店,还跟他要了一束花。
天大的奖励突如其来,他什么技艺也想不出,傻乎乎挑出冰库里每一朵漂亮的花,全都包在一起,塞了喜欢的人满怀。
玫瑰的花语是爱,小雏菊的花语是守护,牡丹代表炽热,洋桔梗诉说他隐秘的心事……
他有太多的话想让商旻深知道,撺在一起,反而变得笨拙而潦草,变成一团乱糟糟的闲言碎语。
他是后悔的,也是激动的,因为商旻深的主动靠近而拥有无穷的力量与勇气,结果却被这份突如其来的惊喜搞得方寸大乱,进退两难。
钟臻塌着肩,回到工作间,刻意逃避着玲珑关切的眼神。
那眼神太重了,曾几何时,他脆弱到仅是一声善意的慰问就足矣将他压垮。
“这次可能真的要离婚了,”钟臻木然走回原位,拿起玫瑰继续修剪,“我吓到他了,不能再继续吓他,他不会原谅我的。”
“这……”玲珑也尴尬非常,“对不起。”
钟臻摇着头,“不是你的错呀。”
反正都是要分开的,好散赖散都是散,只是的这下恐怕以后连做个点头之交都难了。
学员陆陆续续进入花店,钟臻平静地安排他们就坐,玲珑给他们倒茶。
两个老师说话轻柔,动作利落,店里干净整洁,花材也新鲜娇美。
看得出,学院目前还是满意的。
原本属于阳言秋的座位空着,那人没来,也算为这波折的一天提供了一丝慰藉。
钟臻拢拢衣领,看向学员,“好了,人到齐了,现在开始上课吧。”
“能再加一个人吗?”
皮鞋出现在帘外,声音穿进来,凿着钟臻的耳朵。
“可,可以啊!”玲珑喜出望外,小跑到那边,拉着商旻深的胳膊,怕他跑了一样,将他按在空着的椅子上,“你坐这里就行,这个学员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