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他不懂,哪怕他不再对他们父子有任何感情,但些许同理心也会有的吧?
他只想要有个人能理解他,有人陪陪他,就在他身边就好,告诉他,他并不孤独。
可是,阳言秋的电话怎么都打不通。暗到无边的夜里,在另一片大陆、另一个时区里,阳言秋晒出了自己冲浪的照片。
烈日白沙,碧浪惊涛,照片里的人肤色健康,眉目坚毅,充满朝气,没有透露出半点恩师离世的痛苦。
彻底被抛弃了。
钟臻缩在角落里,他已经努力变好了,已经努力变得积极乐观,努力向上。
他分明努力变得有价值,对所有人都有用,哪怕这个用处很渺小,可有可无,但也不必将他抛下啊……
紧闭的房门忽然被推开,一线光亮分隔了他的视线,他的新婚小妻子走进来,小心翼翼地问:“钟臻,你还好吗?”
“别怕,我在这里陪你,我哪里也不去。”
任由身体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商旻深紧紧抱着他的脖子,将他的脸埋在自己的胸口。钟臻的视线再度变暗。
他哭了好久,也听到一墙之隔的灵堂里传出的哀婉哭吟,那声音像是海浪一样,一下一下地朝他袭来。
可意外的,他没有那么怕了,整个人趴在一个飘飘荡荡的小船,载着他悠悠晃晃,渡过苦海与暗夜。
商旻深托着他,承载着他,度过了那段沉默又孤独的时光。商旻深或许没有意识到,他很少在外过夜,再晚回家,要看到了钟臻才安心。
商旻深不知道这个行为意味着什么,钟臻却觉得,那是小船停泊靠岸,暖光融融,确认他没事,载着他向前飘荡。
程凌志好奇地问:“原来阳总跟商总爱人的父亲也认识啊?”
“认识……是我的老师。”阳言秋被扫了面子,面色阴沉。
“跟我也是蛮好的朋友,不过他出国之后可能太忙了,跟我们都断了联系。直到回国,突然联系我,我还以为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有些担忧来着。”钟臻火上浇油。
“是,当年也有点误会,改天再跟你解释吧。”阳言秋抬手,用衣袖拂了一下额头冒出的汗。
“好啊,”钟臻说,“到时候叫上旻深,还有我们之前的老同学,大家都认识一下。”
阳言秋低低应了,又坐了一会儿,就借口公司有事,黯然离场。
晚餐比预想得要提早结束,商旻深也没预想得陷入狼狈,反而得到了再次提案的机会,在场的几个同事喜出望外,激动到恨不得现在就回去加班。
离场时,餐厅门口再次排出两列花篮,钟臻推了推商旻深的后背,给他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刻会意,上前请程凌志欣赏自己的“一片心意”。
程凌志没见过这种阵仗,当即就有些不淡定了,雇了辆大车,将花篮全部送回了自己家。
到这里,这场道歉宴圆满落成。
钟臻和商旻深都喝了酒,没人能开车,冒着细雨站在路边等代驾。
商旻深笑着撞了下钟臻的肩膀,揶揄他:“没想到,我老公也是应酬的一把好手嘛,小词一套一套的,还知道送花篮……”
“临时叫来的,拜托了三家花店呢。”钟臻腼腆地笑了笑。
商旻深缩缩脖子,傻笑着说:“我真没想到你会来,但是你一来,还没张口,我就觉得很踏实……本来以为是我盲目乐观,后来发现你真的能让局势扭转,真的让我变得乐观了。”
钟臻扭过身,给他紧了紧大衣,从兜里掏出一个塑料袋,罩在他的脑袋顶上,“我也很紧张,没想到真能唬住他。”
“是挺幸运的,”商旻深的笑意突然加重,“尤其是你怼阳言秋的时候,你看到他的表情了吗,满脸写着拒绝,因为不知道你会不会把他那点破事全部抖落出来。”
“那肯定不可能,我是撒气了,你的公司还要不要了?”
“也没事,他也没有那么厉害,只比我们早入行几年,厉害一点点。”商旻深用大拇指掐着小拇指,挤出零星一点指腹,比划着,“就厉害一点点点点。”
“行了,把手揣兜里吧,凉不凉?”钟臻抓着那只手,想要塞进商旻深的兜里。
思路一转,手上的力道加了些,他牵着那只手,揣进了自己的口袋。
口袋里,两只手握在了一起。
“你手太凉了。”钟臻说。
“嗯,凉。”商旻深不敢反驳。
身体接触后,交扣的两只手都迅速升温,早就高于一般体温,快要闷出手汗。
商旻深小心翼翼地挪开一小寸,让两人的手心之间灌进凉风,傻乎乎地降温。
“噗——”他笑着,用另一只手抬了抬罩在脑袋上的塑料袋,抬着眼睛望向钟臻。
“你觉不觉得,我们现在挺浪漫的?”
钟臻看着他,睫毛上挂着细细的雨珠,“嗯。”
“而且,这份浪漫还挺诡异的……”
钟臻没说话,他不这么觉得,他觉得这份浪漫珍贵难得,他要成为更好的人,才能回馈这份幸运与宠爱。
作者有话说:
这场小赵不在,她要是在,当晚给商总写个《燃冬》20版本
人柒攻要离婚 15
上车下车, 长电梯回家,一路上两人的手都紧紧牵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