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过了几分钟,老爷子咕哝道:“个小丫头片子,指不定人家表面跟我称兄道弟,背地里认为我是杀人凶手,我被泼了脏水,还让我先低头?”
乔唯一听,哼道:“人家只是失去了一个孩子,您可是被人质疑了啊。”
老爷子被这话一噎,不吭声了。
这边祖孙沉默,那边祖孙也沉默。
温季年大为震惊,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事,还牵涉到了一条人命,然而家里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爷爷。”他微微蹙眉,从听了录音开始,他爷爷就一直不说话,老僧入定了一般,闭着眼靠在圈椅上。
“小季,你觉得你乔爷爷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温老太爷没有睁开眼睛,轻声问道。
温季年自诩能轻易看穿人的心思,这会儿却有些拿不准了,涉及到他夭折的大伯,又事关两家多年交情存亡,他不敢贸然作答。
想了一会儿,才缓声道:“是真的,乔爷爷因为爷爷处处比他优秀而心有不甘是真的,因为那个孩子……大伯骂了他而想教训大伯一顿是真的,以为大伯上岸离开而不是溺水是真的,不是故意眼睁睁看着大伯溺水也是真的。”
书房里安静得过分,温季年的拳头不自觉捏紧了拳头。
他的心悄悄提了起来,学着乔唯说话的口气打补丁:“爷爷,大伯的事,我很心痛遗憾,但我能感觉到乔爷爷是真诚的。”
说完还觉得缺点儿什么,切回自我语言风格:“乔爷爷虽然年长我许多,阅历更丰富,但是以我们之间智商的差距,我认为他欺骗不了我。”
典型的温季年式自信。
“你今天话倒是挺多,难得,”温老太爷掀开眼皮,看不出怒色,反而揶揄道,“是不是怕我们两家闹僵了,你和唯唯就不能再在一起玩了?”
温季年脸一板:“爷爷,请您不要污蔑我,给我扣莫须有的罪名。”
他耳朵有点发烫。
他承认这是一部分原因,但更多的还是为了大局着想,为了两家交情的可持续发展。
“你跟唯唯说,约个时间碰一面,是不是真的,我亲自聊一聊就知道了。”温老太爷淡淡地说,眼中闪过一丝哀痛。
即使过了这么多年,锥心之痛犹胜昨天。
耳边回响起小姑娘尽力严肃但仍稚嫩软糯的声音,他心神一阵恍惚,想不到一个小朋友能这么了解人心。
虽然不想承认,可他的心理的确被说中了,失去了孩子,妻子没有怪他,这更让他痛苦。当痛苦多到承受不住的时候,自然会下意识想办法转移,而阴差阳错就在事发现场的好友无疑成了这个人。
有些事不能想,越想就越会把猜测当事实。尤其是近些年年纪大了,夜深人静,总会辗转反侧,反复琢磨当年情景。好在还没有彻底和好友闹翻。
余光瞥到竭力保持镇定,眉宇间还是泄露担忧的小孙子,他忽地一声轻叹,俩孩子智商可能差不多,但这心智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啊。
两位老太爷带着各自的小跟班相约茶楼,并把俩小尾巴轰了出去。
隔音很好,可仍然间歇性听到里头的吵嚷声,两个人聊天聊出了帮派火并的架势。
温季年心不在焉,连乔唯悄摸把他的橙汁换成了苦丁茶都没发现,一口下去,俊脸皱成了痛苦面具。
“哈哈哈哈……”乔唯乐不可支。
看着轻松惬意的小伙伴,温季年不由汗颜,他还比唯唯大一岁,竟然这么沉不住气。
然而另一个念头控制不住冒了出来,他踌躇了一下,婉转问道:“唯唯,你不担心他们闹翻吗?”
如果老人闹翻了,小辈也不能再在一起当好朋友了。他虽然不解,这是什么荒谬的规矩?但大家好像都是这么认为的,他无奈,却不能挑战这个社会的规则。
可是担心的似乎只有他一个。
乔唯不知小伙伴心思,摆摆手:“没事,甭担心。”
温季年欲言又止,最后皱着小脸盯着杯子,苦着脸皱了全程,全无平时豪门小天才的逼格,像棵蔫耷耷的小白菜。
苦丁茶有这么苦吗?乔唯暗道罪过,看把人小帅哥摧残成什么样了。
过了整整两个小时,二人才打开门,俱都眼眶微红,脸色凝重。
“小季,再多写一张请柬。”
“啊?是邀请谁?”温季年罕见地呆住,没反应过来,愣愣发问。
乔唯笑眯眯地看着他,不说话。
刚解开多年心结的温老太爷忽然胸闷,继而担忧,他这小孙子怎么越大越不灵光了?这反应力,还比不上小了一岁的小孩儿。
同样解开心结身心舒畅的乔老爷子扬了扬灰白的眉毛,眼神在俩人之间扫来扫去,似乎在说:“差距,这就是差距。”
洞察一切的乔唯:只有小季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在下钮祜禄·乔唯,有何贵干
“季年哥哥, 温爷爷生日那天,宾客有着装要求吗?”
课堂一如既往的闹哄哄,犹如花果山, 乔唯闹中取静,在平板上写写画画, 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温季年停下笔, 摇头:“没有, 想穿什么就穿什么。”
“好的。”乔唯点点头,注意力重新回到平板上。
刚画了个大头小人, 就听到温季年迟疑的声音响起:“唯唯,你是怎么排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