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也不知是谁嘟囔了一句。
“纵使不论出生,桑师妹这性格,也远不如桑小姐讨喜嘛。”
一个又冷又硬,一个笑起来软甜软甜的。
常人会喜欢谁,不是一目了然嘛!
桑宁宁脚步一顿。
她略略偏过头,人群见此不自觉地分开,露出了那个外门弟子的脸来。
不少人对那开口的弟子目露同情。
说的是实话,但也要看你这说话的场合合不合适啊!
更何况这可是桑师妹!
别的不说,光是她的天资,三月炼气、两年筑基,称一句“外门天才”也不为过。
桑宁宁没注意旁人的目光。
她在仔细观察那个开口的弟子。
长相不俗,放在人群里也称得上一句剑眉星目。
衣衫坠饰繁复,虽不具有法衣功效,但看起来也是人世大族。
桑宁宁肯定地点了点头。
确认了眼神。
绝不是她能认识的人。
见所有人都望向他,金色衣衫的弟子涨红了脸。
他年岁不大,正是好强的年纪,分明心中隐隐也觉得自己不该,但偏又不愿认错,梗着脖子,强作镇定道:“本来、本来不就是嘛!”
他说完话,眼睛一闭,甚至做好了被恼羞成怒的桑宁宁拔剑相对的准备。
……不怕!
反正在练武场,谅她也不敢下死手!
更何况他可不是什么普通外门弟子,周围也是有人护的!大不了就让人——
“你说得对。”
就知道她——
嗯?
嗯??
金衣弟子错愕地睁开眼,看向面前神色平静的少女:“你说什么?”
桑宁宁认真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很对。”
这少年居然一眼看破了她十几年的人生。
桑宁宁赞扬地看向金衣弟子。
年纪小小,倒还真有几分眼光!
金衣弟子:……?!
虽说桑宁宁态度平和,挑不出一丝一毫的错处。
但是——
望着桑宁宁跃上比武台的身影,有人无比怜悯同情地小声开口。
“桑师妹是不是被气疯了啊?”
众人不明所以,但此刻俱是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分明是被嘲讽,却还是淡然应对,并无半点不悦……
不是被气疯了,就是心思深沉到可以完全掩盖喜怒。
根据桑宁宁以往的表现,这显然是前者啊!
“哎,我要是桑师妹,我也生气啊。”
“可不是吗,桑师妹的天资在外门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出挑,虽然比不得大师兄……呃,反正这世间也没几人可以比得上大师兄。”
“桑师妹啊,就是出身实在差了点……”
也不知是谁小声又嘀咕了一句:“总被你们这样和大师兄比,桑师妹是该生气啊!”
毕竟大师兄那等“非人哉”,有哪里是旁人可以比得了的?
若是桑宁宁听到这句话,八成又要认真地抬起头,解释道:“我真的没有生气。”
因为她是真的这么觉得的。
大师兄容诀,在桑宁宁心中,就是和桑云惜一样的人物。
在桑家,没有人会不喜欢桑云惜。
正如同,没有人喜欢桑宁宁。
说起来,桑宁宁和那位今日站在高台之上,风光无限的桑家小姐桑云惜,确实有几分关系。
不是什么浅显的同姓之缘,而是结结实实的血脉至亲。
桑云惜是她的妹妹。
同父同母,如假包换的那种。
尽管桑宁宁的骨量比桑云惜小,尽管桑宁宁面容也更稚嫩,尽管桑宁宁看起来完全只有十四五岁的模样。
但从小到大,桑家的所有人都是这样告诉她——
她桑宁宁,是已经过了十七岁生辰的桑云惜的姐姐。
桑宁宁:“……”
不行。
仔细一想,还是离谱。
桑宁宁难得在练剑之时,深思飘忽了一瞬。
她天生情绪比常人淡漠,做起事来往往被人说不近人情,但这样的人,往往会格外较真。
桑宁宁答应别人的事就一定要认认真真、不打折扣地做到,口中更是从来不爱说那些漂亮话,脾气上来了,不止十头牛拉不回来,反而她能拖着十头牛去把周围的地全犁一遍。
这样的人,爱着爱之非常,恨者恨之入骨。
显然,桑家属于后者。
桑家作为太上十二洲中盘踞在青龙洲的新生家族,自然与落座在此地的流云宗剑宗一脉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流云宗盘踞十二洲,曾被誉为“天下第一宗”,其中剑宗一脉更有“一剑出流云,山河见八荒”的雅号。
然而因着八百年前那一事,流云宗四分五裂,元气大伤,如今散落在各个州上,各有兴衰。
不过虽无再能将总掌门,但是各洲各脉自有管束,这么些年,倒也依旧排在修仙界前三宗门里。
这青龙洲的流云剑宗,则是新兴起的一脉。
除却容家当年在那“怨魂案”上大义灭亲的功劳,也少不了桑家的手笔。
互利互助。
作为桑家嫡系血脉,但凡桑宁宁有一丁点儿的根骨——不论好坏,只要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天赋——她都有机会直接被流云宗内门长老收入座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