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的心情起伏之下,左仪水说出了第一句他不该说出的话。
“你怎么敢确定,他真的毫无错处。”
桑宁宁一顿。
她确实没有问过容诀此事。
但不是因为别的原因,只是她不想再去撕裂容诀的伤疤。
她虽直来直往,却不是那些不知好歹的人。
左仪水从她的神色中判断出了她的行为,笃定道:“你没问过,对么?”
“是。”
“那你如何敢确定?”
桑宁宁想了想,道:“因为大师兄是个难得的好人。”
君子论迹不论心。
一个会愿意耐心指导外门弟子的人,总比那些将外门弟子视为尘泥的人好很多。
就像当初桑云惜在外门布施丹药,桑宁宁不想接受,也只是自己转身就走,但从未当众批驳过这件事。
因为无论真假,桑云惜这个举动,确实能给人带来好处。
如此,认下又何妨。
“你不该如此轻率。”
左仪水望向那双剔透的眼瞳,不期然地又想起了自己曾经养过的猫儿。
他近乎脱口而出,“就算要管闲事,你应该背着旁人……否则,这定会给你带来麻烦。”
老生常谈的论调。
桑宁宁定定地看着左仪水片刻,忽地开口:“左师兄与大师兄相识近十年,十年同门之谊,在左师兄眼中,也只是一桩‘闲事’,对么?”
左仪水怔了怔,下意识想要狡辩:“我——”
“若左师兄口中的‘麻烦’,指得就是时不时被人拉住谈论此事,那么我确实已经经历了很多麻烦。”
这样的话,几乎每一个人都要与她说一遍。
桑宁宁失去了接下去听得兴趣,她又恢复成了面无表情的样子,对着左仪水道:“多谢左师兄的东西,至于其他,我就不留下再打扰左师兄练剑了。”
说完这些话,桑宁宁转身就要绕道而行。
然而不知为何,往日里同样待人冷淡的左仪水这一次却不依不饶。
他近乎仓惶道:“桑宁宁!我不是那个意思!”
“呀!三师兄,宁宁姐,你们都在呢?”
一道吊儿郎当的嗓音从后方插入了两人对话,桑宁宁回过头,就见景夜扬不知从哪儿窜了出来。
左仪水敛去方才情绪,又恢复成了那副冰雕雪塑的模样。
不等他开口,就见景夜扬走到桑宁宁身旁,直接开口:“姐,走吗?”
这一声“姐”喊得丝滑无比,别说是左仪水了,就连桑宁宁都愣了愣。
“……跟上。”
景夜扬得了回答,立刻跟上了桑宁宁的脚步,还不忘半路转过身向后挥了挥手。
“三师兄,我们先走一步,以后得空再聚!”
桑宁宁侧眸,有些不解道:“还要再聚?”
“嗐,这就是个托词,和那些什么‘来日方长’‘大器晚成’一样,都是看不见结果的东西。”
景夜扬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然后又小心翼翼地问道:“姐,你最近还好么?”
桑宁宁看了他一眼,稍微有些奇怪,但还是答道:“很好。”
景夜扬长舒一口气:“我听说你玉容剑被收了,还担心了许久——宁宁姐,你现在用的是什么剑?”
“寻常木剑。”桑宁宁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住道,“你能不能别叫我‘宁宁姐’了?”
谁知她话刚说出口,景夜扬就一脸不可思议,直接开嚎道:“姐——宁宁姐!你是不是要抛弃我……你是不是不愿意罩着我了?!”
桑宁宁:“……”
事出反常必有妖,狗出反常必在嚎。
桑宁宁面无表情地抬起头。
“说罢,来找我,到底是什么事?”
经过几次接触, 她也知道,景夜扬人不算太坏。
起码那些钱芝兰弄不来的丹药,景夜扬都和不要钱似的塞给了她好几瓶。
“嘿嘿。”
景夜扬神神秘秘地一笑, 凑近了桑宁宁的身边。
“那个我这几天消失, 就是因为被关了禁闭……”
“为何?”
“因为桑云惜告我的状!”
说起这个,景夜扬就一肚子委屈。
“我不就是不小心在比剑的时候, 叫破了她秃了的事实,又不小心破了她的幻术么?”
景夜扬嘟囔道:“谁知道她这么小气, 扔了剑就开始哭。我本来还有点愧疚,和她道歉,但她明面上接受了,也收了我的赔礼,背地里却去找容明晟诉苦, 还扯上了桑曜安,结果恰好被去看望容明晟的容长老撞上……”
就这样, 景夜扬被罚得不轻。
呵, 若非他背地里也有点人脉, 还真要被蒙在鼓里, 以为是容明晟多管闲事呢!
桑宁宁:“你需要我做什么?”
“教我剑法!”
景夜扬毫不犹豫道:“虽然我不喜欢练剑也对剑毫无兴趣,但我打算下次抓住机会把她另外半边头发也剃个干净,就留中间细细的一小条!”
呵!说他欺负人还“心肠歹毒, 心机深沉”, 那他就歹毒给他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