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策马奔腾跑了好一段,临近建康城这才缓下速度,也算是等等韩琦,期间更是有许多话要说,待到韩琦赶上来的时候,便见他们已经下了马,在路上说话,眉眼间皆是笑意,可见是开心的。
韩琦没去打扰,只默默的等他们结束谈话,不久后,三人在建康城外分开,韩琦带独孤珩返回乌衣巷,而司马裒也回了自己的府邸。
独孤珩心情很好,尤其是拿着那个双层锦盒的时候,上面放的是圣旨,下面放的是肉干,无论哪一个,都是他和司马裒是师徒的坚实左证。
有了这个身份,他就等于有了可以施展所学的机会,再加上辅佐的还是一直看好的人,那他自然没有什么不高兴的。
而王羲之那边,王导和王敦也与郗鉴达成了一致,他们决定先把两家的婚事彻底定下,等先给王羲之谋个官位,出去历练两年,作为政治资本,将来前程可期,也正好回来成亲,算是喜上加喜。
王羲之对此,也没什么意见,说实在的,他也想先做一番事业出来,然后再风风光光的迎娶妻子,所以他接受良好,甚至还颇有些信心满满。
尤其是当他知道,独孤珩也会和他一起出发,并同时去封地辅佐二皇子司马裒的时候,那就更加喜不自胜了。
他们三个本来就交好,如今又成为了天然的政治团队,关系自然更近一步。
而惊喜还在后面,因为司马裒加封为琅琊王,所以原来他的封地也随之扩大,这一次甚至将会稽城也囊括在内。
会稽,为东南沿海之重镇,从前朝时,便是极其重要的城池兼港口,其繁华和风景更是不亚于苏州,杭州,可谓是一等一的好地方了。
而这还不是最让王羲之高兴的,让他最高兴的,是因为他家在衣冠南渡之后,就定居在了会稽山阴。
幼时只是因为要学书法,这才来了建康多年,寄居在两位叔父这里,也因此和独孤珩一起长大,玩的很好。
而现在,年后他们出发要去的地方,也正是会稽,换句话说就是,王羲之等于是要还家了,那他哪有不高兴的?
自从得了消息,那是兴奋的一连几天都睡不着,独孤珩也知道他这是将要归家,心里高兴,便也随着他,顺着他。
不过独孤珩也有自己的事要做,如今他既然做了司马裒的少傅,是他的师长了,那么,也合该为他筹谋。
于是乎,在接下来的几个冬月,他更是用功读书,又向二舅舅王导请教各种处理政务的诀窍。
而王导也知道自家宝贝快要出门了,是该接触一些事情,所以他也是倾囊相授,尤其是对会稽内部的情况,特地为之分析。
又是一个冬日,白雪纷纷,飘飘荡荡,落在乌衣巷的屋檐之上,仿佛敷上一层雪粉,院中除了松柏红梅,其他树木的叶子已然尽数落尽,本来光秃秃的,看着有些稀疏凄清。
但这白雪却为其换上了新装,雪色压枝头,凝冻成霜,阳光穿过时,折射出彩色的光芒,地上亦是一片白茫茫的。
但院中道路早有下人清扫出来,偶尔也有些不怕冷的鸟雀,落在檐下树梢,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也算为这寒冷的冬日,添上几分生气。
今天日头尚好,王导休沐,便唤来了独孤珩,继续与他分说会稽的形势,当然,王敦也休沐,只是这文人间的弯弯绕,他玩不转,也不精通,便也就没有来凑热闹。
故而这次书房里,也只有王导和独孤珩相对而坐,桌上则放着许多书籍与写满字的纸张,皆是与会稽有关的。
“珩儿,这些都是会稽当地有名的世家大族,待到你和羲之去了那边之后,不免要跟他们打交道,提前了解一下也好做到心里有数,应对起来亦能游刃有余,”王导抬手指了指桌上的这些东西,并跟他说明情况。
“这么多,都需要仔细记住吗?”看着面前这一堆书和许多迭的纸张,独孤珩一时有点犯难。
“倒也不用,大致翻一翻就行了,不过有三个家族,你必须要清楚,”王导提醒他。
“是哪三个家族?”独孤珩来了兴趣。
“分别是,余姚虞氏,山阴贺氏,山阴孔氏,这三家都是会稽本地的世家大族,颇具影响力,尤其是余姚虞氏,你要特别注意。”王导专注点了其中一家。
“昔年着名的文学大家,左思,着那‘吴都赋’时,其中有一句‘虞魏之昆,顾陆之裔’,描述的便是东吴政权中的大家族。”
“而这“虞魏之昆”中的虞,指的便是会稽士族中的余姚虞氏,乃是当地首屈一指的名门望族,本地豪强。”
“待你到了会稽,势必要跟他家打交道的,如今合该了解一下虞家的情况,”王导与他细细分说其中的内情。
“这样啊,”独孤珩只听听就觉得麻烦,不由得皱了皱眉。
“不过也不必太过担心,他家如今的主事之人,乃是虞潭,此人素来与我琅琊王氏交好,与我之私交也很是不错。”
“届时我书信一封交代于他,想来你去了,他必会照应的,”王导见状,就知道这孩子是怎么想的,忙开口宽慰。
“舅舅,那我去了,该如何称呼对方呢?”独孤珩一听顿觉轻松不少,随即询问起自己该用何等身份应对这位虞氏的家主。
“说起来,他还比我大上几岁,我们两家关系又好,这样,私下里你称他一声伯父,也是使得的,”王导思虑了一下后,给出了中肯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