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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过了青衣渡,四人便舍马车而坐船,顺江而下,最为便宜。

晨光熹微,天上飘起了零星春雨,又被风吹的斜了过去,陆溪月撩起船舱的布帘向外看去,苏白负手立在船头,风雨中蓝色衣袂飘飘,好似凌波仙人。

“你们先出去,让他进来。”陆溪月正色吩咐道。

“走吧。”大寒对着端午使了个眼神,两人戴上斗笠走出船舱,远远地站在了船尾。

舱内便只剩下了陆溪月和苏白两人。

逍遥山庄财大气粗,租的船自然也很是宽敞,两人相对而坐,苏白却感觉仿佛置身逼仄之处,竟紧张地喘不过气。

陆溪月仰着靠在身后的船舱壁上,自然不会错过苏白的异样,怎么,单独和自己同处一室竟令他这般难受压抑么,她目光阴沉地落在苏白身侧攥紧的手指上,他在忍耐什么,又在克制什么。

“把面具摘了。”陆溪月眉头一皱,淡淡吩咐道。

苏白顺从地照做,将面具摘下放到身旁。

陆溪月定定地看着对面恭坐着的男子,舱外斜风细雨,男子神情清冷,五官姣好,就这么静静坐着便是眉目如画,蕴藉儒雅,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好模样,难怪能令阿妹喜欢上他。

可惜,阿妹与他终归是不可能了。

她缓缓开口:“不管你愿意或者不愿意,我用尽一切手段也要让你娶到温韫。”

苏白抬眸,语气有些急促:“我不能娶……”

陆溪月打断苏白的反驳,“我之前曾多次问你,为何一定要留在逍遥山庄,你没有回答。”

“我日思夜想,这九溪山上还有什么是你想要的,你还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陆溪月突然欺身上前,手臂撑在船舱壁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苏白,“最后,我得出一个结论,不论你想得到什么,如果我死了,你,什么都得不到。”

一双姣好的桃花眼中闪烁着危险的流光,迷人而致命。

苏白鼻中钻入一股熟悉的淡淡馨香,俊美脸庞不自觉地隐隐发烫,他下意识地抿唇,定声道:“我自然不会让你死。”

船舱内静极了,静的能听到风浪拍打船身的声音,静的能听到苏白略显急促的呼吸声,陆溪月俯下身,将两人距离拉的越发近。

她唇边突然绽开一抹笑意,像是雪地中开出的一簇红梅,看的苏白心中一荡。

“我要的不是活着。”

“我要重塑气海,恢复武功。”

“我要成为天下第一,让逍遥山庄之名震烁武林。”

两人离的这般近,近的苏白甚至能感受到陆溪月呼吸间吐出的热气,红润唇瓣在眼前翕翕合合,苏白眸光一沉,喉头无意识地上下滚动,眼前人神采飞扬间又带着丝丝疯狂,是他许久未见的明艳和张扬,苏白心中一热,万千情愫再难克制,他修长的脖颈微微仰起,就着那柔软唇瓣就要亲下去。

陆溪月冰凉到近乎冷静的声音再次响起,“所以,你必须娶温韫。”

苏白似被人从温暖的房间瞬间丢进寒水瀑中,凉意渐渐蔓延到四肢百骸,过了良久,他艰难地说道:“我会尽全力请动温老太君。”

“呵,”陆溪月轻笑,“你有几成把握?”

苏白似是陷入思索,最终他直起身子,定声道:“五成。”

陆溪月闻言眸光骤冷,“可你赢得比武招亲的概率有九成!”

话音刚落她突然自靴中拔出短剑,猝不及防地横在苏白颈前,男子修长的脖颈瞬间沁出颗颗血滴,苏白吃痛之下神色却丝毫没有改变。

看着男子倔强坚毅的神情,陆溪月唇角慢慢浮现一抹冰凉笑意。

“前段日子,我用尽手段逼你,罚你,可即使你痛晕了过去也没有丝毫妥协,我便明白,那样做除了出气,达不到任何目的。”

陆溪月用另一只手缓缓抚过苏白脸庞,最后停留在男子淡薄的双唇上,纤长手指轻轻摩挲那柔软的触感,眸中晦暗不明。

苏白脑中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想要退后后背却已紧紧抵住舱壁,双手紧紧攥住身下草席,紧张间唇瓣微张,竟将陆溪月白皙的拇指轻轻含住。

陆溪月愣了愣神,一股酥麻之意从指尖传回,心中升出股异样情绪,竟有些像那夜在江风楼……

船舱内瞬间似乎逐渐热了起来,否则为何身下男子的额头竟沁出了细腻汗珠。

她就着拇指径直撬开苏白唇齿,在他温热的舌腔肆意搅弄。

苏白心脏直接漏了一拍,旋即一股热气直冲脑门,草席已被双手攥的不成样子,他心中砰砰直跳,想要赶走那调皮的手指却又隐隐希望它能多停留哪怕一刻,甚至,他还想要更多……

可那是他的师兄,他不能这样,他也不该这样。

陆溪月突然停下动作,她看着身下强自克制的男子轻笑一声,“苏白,你到底有什么阴谋,被男子这般玩弄都能忍耐?”

逼迫

身下男子倏然抬眸,深邃眸光中却没有她想象中的屈辱,而是透着……自责?

呵,她冷笑一声,抵在苏白颈前的短剑突然撤回,猛然插向自己胸口!

苏白脑中瞬间一片空白,满目皆是那插入胸口的短剑。

“师兄!”

然而为时已晚。

一抹鲜血自陆溪月唇边淌下,她露出抹虚弱的笑容,在苏白震惊的目光中猛然将短剑自伤口拔出,刹那间血流如涌。

陆溪月唇角笑意一颤,再次将短剑向胸口扎去。

苏白脑中一热,恍然回到当初师父自杀的时候,待再次反应过来时右手已紧紧握住剑身,鲜血自手掌流下,滴到陆溪月一身红衣之上,分不清谁是谁的。

陆溪月脸色苍白,强撑着说道:“果然,只有趁……你失神,才能扎中一刀。”

苏白脸上血色瞬间褪去。

原来……师兄方才那些举动只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而已。

陆溪月一字一句地说道:“若你不娶温韫,我便每日扎上自己一剑……咳咳,什么时候死了,也是我的命数。”

客船顺流而下,风浪越发急,船身不停地颠簸起来,陆溪月握着剑柄的手却没有丝毫松懈。

她断断续续地说道:“我若死了,咳咳,无论你所图为何,也必然成不了!”

陆溪月明艳的脸庞渐渐苍白,一双桃花目却是一如既往的狠厉,苏白单腿跪在她身前,男子对十指连心的疼痛仿若未觉,向来清冷的凤眸紧紧地盯着她,那目光中似乎有委屈,有痛苦,男子浓密的睫羽不住地颤动,最终她听到男子惨然说道:“我答……温韫。”

陆溪月咳咳咳连笑三声,握剑的手一松,彻底失去了意识。

苏白一把将陆溪月抱在怀中,他顾不得自己掌心的伤势,出手如电点了陆溪月几处大穴,勉强止住了那喷涌而出的鲜血,他高声喊道:“寒姨快进来!”

舱外雨急风厉,大寒和端午站的远没有听到方才舱内的动静,直到此刻苏白声音中用上了内力,两人这才听到呼唤进得舱来,遍地鲜血瞬间映入眼帘,“庄主,庄主,这是怎么了?”

苏白目光紧紧盯着怀中重伤昏迷的陆溪月,蓝衣染血面色苍白,他头也未抬地回道:“师兄是为了逼我娶温韫……”

大寒仓皇道:“拿命逼吗?”

端午惊道:“那公子您答应了?”

苏白目光依旧一动不动地定在陆溪月身上,仿佛只要他移开目光,眼前人便会从世上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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