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
苏白问道:“你们刻字要多久?”
掌柜的挠挠头,“最近买的人多得排队,更何况雕刻需要时间,怎么也要三日后了。”
苏白闻言摇摇头,“那我们不刻了,结账吧。”
两人走出珍宝阁后,陆溪月随意地问道:“怎么,没有想刻的字?”
“自然不是,只是不想等上那么久,”苏白紧张地抿了抿唇,丝毫看不出方才击退黄光祖三人的凌厉气势,“师兄你想给我刻什么字?”
陆溪月想了想,“就刻一个逍字吧。”
“好。”男子突然绽开一抹笑容,说着将吊坠平放在左手掌心,将内力聚集在右手的食指上,以指为剑,只一个呼吸的时间便在方形的吊牌上刻了一个遒劲的“逍”字。
男子小心翼翼地问道:“师兄你为我戴上?”
陆溪月点点头,这点小事她不介意顺着男子,毕竟他马上就要启程去北境了,她接过吊坠,男子也顺从地伏下头,她很轻松地便将黑绳戴在了男子颈间,黑绳并不长,银牌刚好卡在衣领上方,在蓝色锦袍映衬下丝毫不违和,甚至增添了几分桀骜不羁之气。
“谢谢师兄,我很喜欢这个吊坠。”男子低声说道。
听到男子低沉的声音,陆溪月不知为何心尖一阵发痒,想挠却又挠不到,只能生硬地说道:“该回温家了。”
她抬头看了看天,日头确实已然西斜,一块极美的明霞染红了半边天。
街道、店铺,随风飘荡的旌旗乃至整个大地,都被镀上一层金色,显得温情而又寂寥。
今日竟然逛了这么久……
她过去二十四年的人生,自她记事起就在日复一日的练功习武,竟从没有一日像今日这般轻松玩耍过,她竟有些感谢,那个时候懵懂的苏白,迷迷糊糊地闯入九溪山。
“两位公子回来了!”温宅的大门前已然挂上一对明黄的八角灯笼,管家王伯对着两人迎了上来,“小姐特地派老奴在此等二位。”
苏白不解地问道:“王伯,是有什么事吗?”
王伯低声说道:“知府大人来了。”
知府大人?陆溪月和苏白对视一眼,难道是早上在飘香楼对苏白动手动脚的那个人?
陆溪月声音染怒:“他们可有说是为什么事而来?”
王伯看向苏白,“知府大人说想向府上要一个人。”
两人这下哪儿还能不明白,陆溪月怒道:“他竟然还有胆子找上门来?你今日就该直接杀死他们,免得他们继续为祸百姓。”
苏白此时也有些愠怒,“王伯,他们是怎么会找到温家来,他们又怎么敢到温家来?”
王伯恭敬道:“自然,即使是知府也不敢得罪温家,可是他们只查到温家故意迷惑他人的消息,就是小表少爷您是普通的江湖人,来应都本是为了比武招亲,后来为了求医住到了温家。”
苏白点点头,“所以他们觉得要走我很容易?”
“他们知道少爷您武功极高,但是他们也知道温家救人都会对求医者提出一个条件,故而他们说愿意将城东的三个矿场让给温家,只要温家将答应医治的条件,改成让公子去服侍黄光祖十年。”说到后面王伯都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陆溪月闻言冷笑一声,真亏他们想的出来这种办法。
苏白怒道:“他们现在在哪儿?”
“他们就在前厅,知府毕竟是整个应都的父母官,此次那黄光祖竟说服黄大人亲自前来,因此为了避免矛盾,小姐让我在此等候就是想带两位公子绕过去。”
“公子也不想事情闹大,最后被傅大人知道吧。”
提到傅善渊,苏白挺直的脊背瞬间一僵。
“王伯,大表少爷让小表少爷去前厅。”一个灰衣人走到几人面前,陆溪月定睛一看,来的人竟是青叶。
王伯皱眉,“小姐明明说不让小表少爷和黄知府见面。”
青叶恭谨地说道:“小姐也在场,就是她让我来通知小表少爷的。”
苏白垂在身侧的双手倏然攥紧,“青叶,兄长可有说是为什么?”
青叶摇摇头,小心翼翼地说道:“那黄公子说了什么,大表少爷就突然很生气。”
苏白想到什么,心中瞬间沉了下去,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好,我跟你去。”
陆溪月见状不解地蹙了蹙眉,苏白此刻的状态明显不对,男子脸色发白,浑身上下都透着紧张,不由冷道:“我也去。”
“师兄你先回房吧?”男子看着她,声音带上了不易察觉的恳求。
究竟是什么事……陆溪月神色骤冷,直接走在了男子的前面。
问罪
苏白眸中闪过一丝惊惶, 忙跟上来走在她身旁,低声道:“师兄,你先回去吧, 我一个人去就好。”
陆溪月凝神看着男子,上次见他这么紧张害怕, 好像还是傅朔玄突然上擂台的时候。
“苏白,你很怕你大哥么?”她意识到, 她在担心眼前这个人。
苏白微微摇头, 又点了下头, 说道:“兄长大我七岁, 他为人守礼自持,眼里揉不得沙, 大哥自小对我都很严厉, 我是怕……”
“你怕什么?”陆溪月沉眉。
苏白蓦然转过头看着她,漆如点墨的眸中透着与其年龄不符的沉稳和坚定, “师兄,一会儿不管兄长说了什么,都让我来应对, 求你一定要相信我。”
清冷的月光照在苏白身后, 男子漆黑的眸光揉成碎影,如玉的脸庞白到几近透明,大概是男子的目光太过执着太过认真,陆溪月心中颤了颤, 脑子还没转过来时一个“好”字已然脱口而出。
男子见状笑了出来, 唇角扬起好看的弧度, 脑后高束的马尾晃了晃,终于有了几分少年郎的意气。
苏白的笑容太过耀眼, 她下意识别过头去,看向一旁的管家,“王伯,除了傅朔玄和温韫,还有别的人在前厅吗?”
王伯回想了下说道:“家主还在处理事务,二爷追着二夫人出去还没回来,现在只有大表少爷和大小姐在。”
“那黄光祖究竟什么来头?”照理说在这应都城没有温家对付不了的人。
王伯感慨道:“这事应都城中许多人家都是知道的,那黄光祖是黄知府和他青梅竹马恋人生的孩子,那女子生下黄光祖就过世了,黄知府便把他记在他大哥名下,对外称是侄儿,知府夫人见记成侄儿不会影响她的子女,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陆溪月不解,“那他一直这般跋扈,没有人管么?”
“这黄光祖虽然嚣张,但他舍得花钱,许多人也愿意拿钱,像今天他们来温家要人,若表少爷真是普通百姓,三座矿场不仅能买下一个人的十年,黄知府还能顺便卖温家一个好。”
陆溪月闻言陷入了沉思,虽然她不愿意承认但事实确实是这样,有钱又有权,许多麻烦都不再是麻烦。
可就算是知府,那傅朔玄也不会有丝毫惧怕,随便把他们打发走就好了,又为何会生气,又为何要专程把苏白喊过去。
四人不一会儿便已走到前厅外,远远瞧着厅内灯火通明,傅朔玄一身深沉黑衣站在中间,温韫单手托腮坐在他身旁,另一边坐着的是黄光祖和一个有些威严的中年男子,氛围还算融洽,只是那黄光祖见到苏白时眼睛瞬间一亮,跳起来嚷道:“叔叔,就是他!”
苏白眸光骤冷,阔步踏进厅内,凌厉的目光朝着黄光祖直射过去,“你还敢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