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疑是故人入梦来(1)
并肩望着南苑,初夏清和的景致,竟被两人看出一丝萧索来。
流年似水,白驹过隙,景物即便依旧,今日时光,当不似少年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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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起当年秋如孟与徐家的渊源,则必须追究到十二年前,秋氏与徐氏族人的一桩争执。
这桩事儿说大不大,然牵涉到两族之间的情谊,却颇有些棘手。
那年初春,积雪将融,徐氏季兆与秋氏冉生相约一同探勘邻近山头歧踵山采玉石,两人皆是氏族子弟,灵力武功不差,此番作为倒也十分稀松平常,不甚引人注目。
只是两人上山数日,不知怎地末尾却只秋冉独自返回独山家中,惨白张脸,成日惶惶不安,对於进山过程景se皆未发一字。
然因探勘一着,本就潜伏许多不可预测的危险,家人只当秋冉探勘未果,受了甚麽惊吓,便不再多问,让他放心休养。
殊不知月余过去,徐季兆兄长徐仲筠竟寻来独山,质问秋冉季兆去向如何、何故至今尚未归来?秋冉支吾片刻,终於耐不住良心的谴责,说出了实情。
原来这惊吓,果真是其来有自。
两人在歧踵山间开采玉石,连日来收获颇丰,正兴高采烈地要下山,却在途中遇见一大蛇,蛇身粗如屋脊大梁,忽地盘桓而至,两人尚未来得及反应,徐季兆便被大蛇缠上了,青绿蛇身捆绕其数圈,还威吓地嘶嘶吐信,令秋冉脑子空白一片,几乎要吓晕了去。
待他清醒过来,他已经手脚并用地跑下山了,连云都忘了驾,美玉也早丢了。
又唯恐说出实情,遭人唾骂便罢,还得再次冒命进山搜救,於是便一直闭口不言至今。
听闻秋冉如此没有道义,不但弃徐季兆於不顾、事後还未即时通报差人去救,致使徐季兆如今生si难明,徐仲筠简直气红了眼,一怒之下就将人给打成了重伤;而那厢徐仲筠恨极拂袖而去,这厢秋冉家人却还未明因果,只知徐氏子弟闯来将秋冉打得半si不活,这状便告到了独山君和泰山君跟前。
正好,恰逢氏族大会举行的年份,这件事於是提到议程之中,准备在五位山君的见证下做个仲裁。
季兆之争当时,秋如孟年方十五,初受封少君不久,而既身为少君,则需陪同其父亲独山君同去参与氏族大会,学习观摩日後继位的职责;东方山脉平和已久,无甚大事,会中向来也只是让各个山君寒暄交流罢了,主要还是以东君及山鬼的祭祀为重。
那一年的大会,预定将在谈氏领地葛山举行,除却十三岁那年曾被秋忍带着进隔壁山头探勘过,秋如孟尚未有机会离开独山游历,因而她本是抱着饱览异地风情的轻松心态去的──没曾想就出了这一桩不大不小的事儿,让她着实有些讪讪然。
幸而秋忍此番作为护君院的侍卫长,随他们一同前往,方稍微缓解秋如孟心中的郁闷。
临近葛山时,她忍不住那gu新鲜劲儿,踩在云头,自半空中往下望;她曾听闻此处是个草木不生之地,少有绿意,因而即使是株不起眼的小草,谈氏也能供起来当宝贝赏玩,这入眼所见,果然一片奇岩乱石,错落纷杂,山势嶙峋,别有一番壮阔伟丽。
还未缓过劲儿,粼粼波光又闪进她的眼尾,她抬首向北遥望,竟是河水蜿蜒,像一条闪烁的带子,自山头流入一座沉沉大泽之中,那大泽水面隐约笼罩一层雾气,朦胧缥缈,十足的仙气;秋如孟猜测那便是葛山的余泽,她曾在医书上看过,里头有一种鱼,吃了能够治瘟疫。
这般绝景委实让她大开眼界,即便她向来情绪内敛,也不免流露出赞叹之se。
入了葛山,他们便被引进逍遥园的厢房稍作休息,独山君前後来过不下十次,秋忍又有职责在身,需带着侍卫巡视并熟悉厢房周遭环境,如此一来,就只有秋如孟独自稀罕地四处乱晃。
此地屋材以磨成薄片的石板代替砖瓦,虽无树木遮蔽,如此倒也让室内冬暖夏凉,舒适宜人;园中亦不似独山小桥流水景致,却是以石为架,摆放大大小小的盆栽,或苍劲松柏,或萧瑟枯枝,景致特殊。她自又是驻足欣赏了一番,才想着要出园走走。
然她方踏出逍遥园,便差点撞着一道白衣身影。
这一撞,却着实让她有些惊yan。
要知晓,她身边有个明丽绝l的秋忍,因而她对美人的定义标准极高,眼前的青年却实在担得起她「美人」二字;他一双上挑的桃花眼波光流转,好似脉脉含情,朱唇噙着清淡笑意,分明身着浅se衣衫,却让她联想到凤凰彩羽。
好在她素日里看自家族姊看得挺习惯了,还算把持得住,只是多打量一眼,便垂下眼眸。
因谈氏家人皆身穿绣浅绿纹饰的白衣、将几道细细发辫梳成一束,垂在身後,眼前青年一样不差,秋如孟寻思此人约莫是哪位谈氏子弟,自己毛毛躁躁冲撞了人家,便不好意思地敛衽行礼:「在下独山秋氏如孟,行为多有莽撞,若有得罪,还望公子海涵。」
她自忖这话说得客套有礼,一般而言,对方当跟着她客套几句,便会不甚在意地告辞离去,不会多加为难。
孰知青年接下来的反应,完全让她始料未及。
这名初次相见的青年,一把抓起她的手,睁大的眸中如涵盖日月星辰,光芒闪烁,毫不避讳地看着她,嘴边逸出一句叹息:「妙啊……世上竟有如此好看的眼眸……」
「……」
秋如孟长这麽大实在是首次遇见这般奇人,当下懵了,任他执着双手,也忘记要顾虑男nv之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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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如孟长这麽大实在是首次遇见这般奇人,当下懵了,任他执着双手,也忘记要顾虑男nv之防。
良久,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这位公子,是否能请你先放开我的手,退後几步……」
青年恍若未闻,依旧拉着她,直gg地盯着她不放,时而眯细眼端详,彷佛在赏玩甚麽有趣物事,秋如孟连说两次未果,也动了怒,脸se慢慢地沉下,冰凉的灵气从她身上沁了出来。
正当要动武之际,一gu大力却先将她拉离那青年的魔掌,她抬眼,只见有道遒劲挺拔的玄衣背影挡在她身前,明亮好听的年轻嗓音蕴着怒气。
「谈氏子弟竟公然这般调戏nv子,成何t统?」
玄衣少年尚未行冠礼,发髻上只cha着一根简单的玉笄,然一身玄服及琳琅饰物,很容易便能知晓此人是徐氏族人。
秋如孟瞬间苦恼了下。
并非她想到甚麽两男为争她一nv於是大打出手的风流韵事,她对自己容貌姿se颇有自知之明,勉强当得上清秀二字,顶多眼睛生得好些,再多就没有了。
她心里只想着──这场架,为了她的清誉,她必然是要打的,若只有她一人,或许可以私下了了,待她亲手教训完这厮再让忍姐威吓他一番、堵住他的嘴便罢,可现在不知哪里多冒出了个人,等会儿他们三人打起来,一个不好闹上了台面……秋氏徐氏之间本已难办,此番打完,需要调解的,又多了一个谈氏,真真更加难办。
幸而这情节未照她的思路往下走,而是走上了另一条更加诡异的路途。
谈家青年被拉开,脚步一个踉跄,却未生气,仅脸se略有些失落,像是被抢走糖饼的娃娃似的,然当他抬眼瞧见徐家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