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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俤

 

一大清早,东g0ng诸僚属很识时务的一齐无视了殿下脸上不甚明显的两只黑眼圈,太nv夫妻和睦,于国于家都是幸事。詹事府少詹事汇报完颍州业田案的最新进展,犹豫再三,还是隐晦的提了一嘴陈家。

兹事t大,如今朝中仅有寥寥几名故交还肯替他们说话,余者都在观望。简相及其党羽步步紧b,不惜搬出昔年冯胥、刘容谋反大案以指证陈氏此举似有不臣之心,千方百计的yu置陈乐平父子于si地。满神都的胡人汉人议论纷纷,关中连年遭灾不是秘密,有说去年就饿si了二十万妇孺的,还有人说朝廷下发的灾款压根儿数额不对,不是被人贪w就是国库空虚,其实拿不出那许多钱,打肿脸充胖子罢了,不是陈公及时出手,颍州百姓早已易子而食。沸沸扬扬、满城风雨,再这样僵持下去,恐怕于圣人名声有碍。

“请殿下奏禀天听,早做决断。”

悄悄收回藏在袖子里r0u腰的右手,冯献灵端坐莞尔:“瞧孤这记x,差点忘了告诉诸卿,至尊已于昨日夜里确诊了喜脉。”

皇室一向子嗣单薄,今上登基以来每次有孕都会大赦天下,实是举国欢庆的大喜事。迎着一片或惊讶或忧心的目光,皇太nv笑容不改,头上一树七宝步摇冠沙沙发出脆响:“接下来的数月还请诸位多多担待,不必总为一点小事惊扰圣上。”

小事?少詹事的心脏狂跳起来。业田案拖着不结乃是因为按周律,陈乐平父子五人已经受过了笞刑,剩下所谓‘官绅g结、藐视皇恩’等罪名可大可小,只看圣人心里怎么想。陈家毕竟是名门,出过陈元正、陈挽、陈乐平、陈熏、陈菩等数十位享誉天下的名士,轻不得又重不得,大家没头苍蝇一般,只能从简相和太nv似是而非的态度中揣度圣人的真实用意。

这么久都没降罪,早有人猜陛下是不是打算高举轻放,或是封人进后g0ng、或是赐个人进东g0ng。怀孕的消息掐在这个时节放出,几乎等同于明旨。

“恭贺陛下,恭贺殿下。”少詹事真心实意、带头下拜,不管是机缘巧合还是天意使然,收服陈氏之责确确实实落在了太nv头上。这是殿下的机会,也是东g0ng的机会。

忙活了一个上午,回去承恩殿前冯献灵打了足足三版腹稿,预备跟他好好谈谈纳良俤的事,快的话明日午后甘露殿就会降下旨意,她不想欺瞒他,更不想他毫无准备,因此被打个措手不及。哪知刚进殿门就被告知姚琚不在,殿上太监一脸为难的回话说:“辰时清宁殿的回事太监过来传话,说皇夫新得了一幅字帖,请太nv妃过去赏玩。”

冯献灵愣了一瞬,随即颔首:“那孤先去更衣。”

父君应该也猜到了吧。清早去甘露殿请安时,生平翟衣,并为此惶惑、恐慌、抗拒和逃避,但直到今日太nv妃才终于明白了‘储君’二字真正的含义。冯献灵不同于天下任何一位名门淑nv,她生在g0ng墙之内,学的是帝王之术,在他还不知道、不认识她的时候,皇太nv的yan谋就已经臻至化境,譬如这次,哪怕陈乐平看出其中蹊跷,也只能叩谢殿下仁德。

既然话已说开,接下来的事情自然顺畅许多,用午膳时冯献灵随意提了一嘴住处的事儿:“我记得你与他们有旧?”

他今天胃口不开,如同嚼蜡般随意吃了点东西:“是,早年随叔父们外出游历,途经颍州时前去拜访过。”

那年他十岁,陈菩十三,双方长辈都在场,有过一面之缘。

“那不如安排他住的近些,”她看出他今天情绪不高,绞尽脑汁的想要哄哄他,一时不察,没注意允娘、晚娘脸上极端震惊的表情,“你们小时见过,又都是俊士神童,大抵能聊到一处。”

“……”大中午的,不知怎么承恩殿前飞过了两只乌鸦。鱼兴想笑又不敢,被王允仙狠狠剜了一眼。

“不劳殿下c心,”到底是士族郎君,姚琚气x上来,g脆放了碗筷离席净手,“此等琐事臣会看着安排的。”

不明不白被人撂了脸子,冯献灵又气又好笑:“也是,本就是妃君分内之事,倒是孤多嘴多舌了。”

谁也不肯退步,慢吞吞的喝完一碗驼蹄羹,太nv殿下乘舆而去:“孤先回前殿议事,什么时候妃君安排好了,再派人来同孤说吧。”

不欢而散。

圣旨一下,礼部、殿中省飞快的运作起来,册纳良俤没有太多步骤礼仪与册正妃时相b,文书手续全部办完,再择一吉日将人送进东g0ng就算礼成了。佛诞节后各地巡察御史陆续回京,汴州哄抬米价的米行行首神都光东市就有一百二十行,地方自然也有行,什么r0u行、绢行、铁行、药行、果子行,只要能买卖,都会自然而然的形成行,一行中势力最大、众人奉之为首的就是行首为此吃了官司,听说可能要杀头,妻儿老小于是结伴进京,在京兆府衙撞登闻鼓未果,居然胆大包天的打起了东g0ng主意。

冯月婵提起这事就想笑:“大婚不足三月就纳良俤,阿姐,我看他们是把你当成汉成帝了。”

陈菩算是飞燕,再来个‘石合德’,刚好凑成一双。

“你今天的功课都做完了?”趁母皇身子还不算太笨重,东g0ng太nv以‘年纪渐长,早该读书明理’为由替两个妹妹分别争取到了四名贵nv侍读,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李逊胞妹送进了仙居殿。否则就凭淮yan那gu子野劲儿,三天不让出g0ng她能从h0ut1n一直闹到承天门。李降儿胆小怕生,李yan冰倒肯拿她当朋友,听说她暂时出不了g0ng,三不五时的托妹妹送些外面的新鲜玩意儿给她解闷,‘石二郎洒金拜官门’就是近日坊间盛传的八卦之一。

刻意忽略掉阿姐的质询,冯月婵歪坐在胡床上自言自语:“你说真能有人那么富贵吗?听李yan冰说,光石二郎一个人——不算他阿耶哦——就拥有足足五百张绫机!”

五百张?那至少需要一千名工匠纺织机杼,汴州不贡绫,但汴州左近的滑州方纹绫、蔡州四窼绫、云花绫、gui甲绫等都是驰名天下的贡品……过了一炷香时间才发现自己被人打断了思绪,殿下不甚耐烦的下了逐客令:“富就算了,贵从何来?有那功夫好奇,不如把今天布置的功课再多温习几遍,省的明日答不上来,带累你那几个侍读跟你一起受罚挨骂。”

“什么叫带累啊?又不是我求着她们进g0ng给我做侍读的!何况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答不上来?”淮yan毕竟小孩儿心x,教阿姐一点就炸,不过总算没有傻到家,炸完了还知道跳起来往外跑:“哼!我早猜到了,今天陈飞燕进g0ng,你赶着办完正事回后面找他!”

“……”

倒也不能说她不对。虽不像大婚典礼那么仪式繁琐,基本的面子还是要给的至少不能叫人家独守空房吧?那不是施恩,那是结仇。处理完政务日已西斜,带着某种不知名的负疚心理,冯献灵徐徐踏进了无圣斋。

东g0ng除了太nv夫妻,没人有资格独居一殿。姚琚最后选的这个地方各方面都很适中,亭台楼榭、宝草香花,不新不陈,可静可闹。说老实话,她对陈菩的长相没抱太大期待已经有姚琚珠玉在前了,再好看能好看到哪儿去?,但见到本尊的脱口、折服佳人,好为“名士陈菩”再添一段谈资佳话。可他认真看了会儿那位圆圆脸的小娘子,摇头笑道:“娘子出身豪贵,被文服纤,丽而不奇。”

娘子你出身高门望族,穿绮绣之衣、曳罗縠之裙,姿容美丽又有什么值得惊奇的呢?言下之意,你不值得我作诗作赋,曲意赞美。

毫无疑问,这桩婚事当场告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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