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无比想死,想追随父母而去时,让他发现当年案件的疑点,死也死不了。
现在他想要把幕后黑手绳之以法,咬牙活下去,暴风雪却不按预告降临,大有把他埋在这里的架势。
老天爷,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不讲道理。
手机被冻得反复关机,戈荣在怀里捂了好一会儿才哆哆嗦嗦摁开机。
救援电话好不容易拨通,对方的声音满是焦急:“救援小队已经在路上,但遭遇了两次事故上山速度被阻,请被困者耐心等待,尽量保存体力。”
戈荣艰难地问了句:“大概什么时候能到?”
救援队:“我们会尽快,但很遗憾地通知您,按照您的位置,最快也要一个小时。”
戈荣礼貌地挂断了电话,生无可恋地靠回树干。
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死了。
戈荣裹紧衣服,抱紧树干,尽量减少活动,尽可能地延长自己清醒的时间,等待救援队的到来。
但六十分钟对于现在的他来说,简直是个天文时间。
能撑一分钟是一分钟,幸亏他今天戴的是个深红色的帽子,就算人昏过去,应该也能吸引救援队的注意力。
他不能留在这儿。
就算是死,也不能是现在。
戈荣反复啃咬自己的嘴唇以保持清醒,血腥味在口腔内蔓延开来。
但这无法阻止他身体失去知觉的速度。
无情的风雪很快将他埋到脖颈,厚重的雪压来,戈荣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彻底摆脱,口鼻被窒息感淹没。
还真是,造化弄人啊。
他觉得眼前已经开始走马灯了,不然怎么会看到宇明舟那张脸?
新鲜的空气涌入肺部,身上的重压好像在消失,胳膊传来的刺痛都更加明显。
宇明舟连拖带拽地把这人挖出来,气喘吁吁地拍了拍戈荣的脸,面上满是慌张:“醒醒,别睡!”
戈荣渐渐睁大了眼,看着面前一脸是伤的宇明舟,麻木的眸底涌上丝难以置信:“宇明舟?”
听到他的回应,宇明舟重重松了口气,用力把人从雪堆里搀扶起来,“快走,去最近的避难点,不然咱俩都得被活埋。”
他的胳膊格外有力,戈荣捏着他递来的登山杖,撑着自己不倒下。
走出去几十米,戈荣才缓慢地反应过来,眼前的一切不是走马灯,也不是幻觉。
他闷闷出声:“你不该来。”
戈荣的声音被卷在风雪里,刺耳又尖锐。
宇明舟侧耳听了听,却笑了。
他的语气中透着疲惫,却说不出的爽朗,眉毛也跟着上扬。
“既然是你的枷锁,那无论什么条件下都应该跟你在一起,不是吗?”
幸运的是,最近的避难点距离戈荣迷失的地点只有三百多米,两人这一路算是有惊无险,在登山杖的帮助下避开几处悬崖。
避难所是由山洞改造,与山体融为一体,坚固性很高。
宇明舟扶着戈荣坐下,从怀里掏出一小保温杯,拧开盖子递到戈荣嘴边:“温的,喝几口。”
戈荣真的很想睡,但每次闭眼时间超过三秒,就会被宇明舟强行扒开。
“先别睡,好多大事儿还得你主持呢。”
“……”
戈荣被摁着灌了几口水,双手一只一只地被搓热,又被戴上了手套。
脖子上也被缠上了围巾。
他这才发现与宇明舟的手臂和脖颈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鲜血染上袖口,脖颈上的血痕从领口蔓延向下,看他身上的狼藉,像是摔了不小的跤。
戈荣的声音很是虚弱:“你怎么上来的?”
救援队都被卡在了下面,宇明舟孤身一人,又没有专业设备在身,怎么能率先找到他?
“我看你不在房间,武梦妍说你有可能在这儿,我就来了。”
宇明舟说得随意,变戏法似地从怀里抽出一条厚毛毯,盖在了戈荣身上,这才坐在一旁,掏出盒创可贴处理伤口。
他当然不可能比救援队快,只不过是听闻戈荣可能来这儿后立刻出发,比救援队早上山俩小时。
宇明舟有些后悔为什么不在去超市前看一眼戈荣,那样就能在下暴雪前赶到他身边。
戈荣昏昏欲睡,但看这人胡乱贴创可贴的架势,忍不住坐起身来:“你这样不行,得先消毒。”
宇明舟本就坐得离他近,戈荣一起身,两人的脸近在咫尺。
宇明舟动作一顿,薄唇轻抿,“不用,小伤。”
戈荣拽住他想要后撤的手,正色道:“带酒精了吗?”
“没。”宇明舟下意识答道:“但有碘伏。”
两个小时前,他听到武梦妍的猜测就匆匆往这边赶,生怕戈荣真的在山上。临走前还零散地揣了小半个医疗箱,以防遇到什么棘手的情况。
没想到先用自己身上了。
戈荣眼看着宇明舟从羽绒服内兜里掏出碘酒、止痛药、棉签、特效救心丸以及被揉得乱七八糟的绷带,沉默了一瞬。
他撸起宇明舟的袖子,看到狭长的伤口,破烂的衬衣和外套已经兜不住风,伤口表面有血液干涸的痕迹。
戈荣取出棉签蘸取碘伏,先清理掉伤口周围的脏污,换了一支后停在伤口前,“可能会有点儿疼,你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