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小鲜(科举) 第133节
“不知?今夕是何夕,催促阳台近镜台。
谁道芙蓉水中种,青铜镜里一枝开。”
前面说一首,往里进一步,晚霞烧起来时,穿戴整齐的阿芙已经能听见外面秦放鹤的声音。
咚!
咚!
咚!
她的视线被盖头挡住,听觉无限放大,仿佛这声音在?耳畔炸开似的。
稍后有人扶着阿芙出去,四?周也不知?谁开始起哄,阿芙能听见秦放鹤的声音,紧张之余,也多?了几?分?期待。
新人拜别了女方父母,又有宋氏族人将?阿芙背上花轿,轿帘落下来的瞬间,阿芷憋了一日的眼?泪终于憋不住了。
姐姐嫁人了!
花轿要先绕城,再行回新房,摇摇晃晃间,阿芙好像又听到了秦放鹤的声音,“别怕。”
别怕。
她隐约记得,当日二人偷偷下船时,他?就是这样对自己说的。
稍后拜过高堂,到了新房,阿芙先在?屋里安置,秦放鹤与?她行了礼,自去前头陪客。
众人一窝蜂的来灌酒,秦放鹤……的朋友们来者不拒,直闹到深夜方毕。
秦放鹤趁机提前溜走,先去刷牙漱口洗手洗脸,待身上酒气?散了些,这才进去。
这年头酒的度数普遍不高,今天席上的也多?在?十度以下,又有朋友们帮衬,他?的神智还算清明。
只也少不得吃几?口,这会儿酒气?上涌,脚下略有些飘飘然。
很好的状态。
进了新房,就听白露道:“老爷吃醉了。”
成了亲,自然便是老爷了。
阿芙听了,便叫人取醒酒汤,犹豫了下,又羞答答伸手来扶。
来之前,母亲与?她瞧过册子了……怪羞人的。
秦放鹤自己知?道没醉,也不用人扶,可眼?见灯下人比花娇,竟也有些晕乎乎的起来。
他?作了个揖,“夫人。”
阿芙莞尔一笑,红着脸儿,也回了一礼,低声道:“老爷……”
白露等人见了,都是忍俊不禁,只看一眼?便觉害羞,可又忍不住多?瞧,忙捂着脸退了出去。
返乡(一)
时人讲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秦放鹤来大禄朝多年,也养成习惯,哪怕前一夜睡得再晚,也会在次日早上五点准时醒来。
他一动,阿芙也醒了,明显人还迷糊着,却熟练地半闭着眼睛要往上起,“白露,倒茶来。”
一夜缠绵,此刻她鬓发凌乱,面若桃花,较往日大为不同,别有一番动人,秦放鹤也不叫白露进来,自己轻手轻脚撩开床帐,从床头小桌上取了棉套包着的茶壶来,倒了小半盏温水,递到阿芙唇边。
阿芙习惯性就着吃了,吃着吃着觉得不舒坦,便睁眼来看。
对上笑吟吟的秦放鹤的脸后,阿芙明显愣了,显然还没回过?神?。
秦放鹤笑道:“我头回做这个,喂的不好,夫人见?谅则个。”
顷刻间,晚霞般的艳色在他眼下迅速蔓延,烧了阿芙满头满脸。
她哎呦一声,忙不迭往被子里缩去?,被秦放鹤一把按住,“大热天?的,快别躲了,我正要起来,叫白露进来伺候你。”
说完,果然放下茶盏,自顾自穿了衣裳,又叫白露等人进来,自己则溜达达往厨房去?了。
上辈子他偶然间得知,绝大部分?女性最初几回,甚至一辈子,在男女情事上其实是感觉不到什么快感的,更多的是一种心理?和情感满足。
就?很震惊。
所幸他天?生擅长心灵抚慰,这个倒也不难。
至于其他的,来日方长,两口子慢慢研究摸索就?是了。
阿芙出身西北,长于京城,饮食上喜好咸辣重口,倒是与秦放鹤颇有相似之处。
两个人凑在一起过?日子,若饮食习惯不同,实在是很痛苦的事。
厨房里正忙活着,见?秦放鹤进来,纷纷行礼。
“老爷有什么吩咐,只管打发?人来说一声就?是了……”
秦放鹤笑道:“也没什么事,突然想自己弄点可口的酱菜来吃,你们自忙。”
大禄朝官员有十日婚假,但能做官的,再年轻往往也要二三十岁,孩子都满地跑了,故而建国以?来,就?没人用?过?。
当日秦放鹤去?往礼部请假,那官员便拍着巴掌笑,“这条文颁布近百年,都落灰了,可算开张……”
除此之外,根据新科进士们家乡远近,朝廷还会批给二到九个月不等的探亲假,秦放鹤得了四个半月。
而这会儿也没有调休的概念,无论日常休沐、庆典也好,个人请假也罢,但凡撞上了重叠了,一律顺延。
故而秦放鹤可以?一直休息一百四十五天?。
但秦放鹤老家没有直系亲人,走官道又快,顺利的话半个月也就?家去?了,算上各处处理?的事情,大概率会提前销假入职。
筹备了足足十年,算上上辈子,秦放鹤还是第一次拥有这样漫长的带薪休假,一时间,竟有些?恍惚起来。
唉,天?生劳累命!
闲着便觉浑身不自在,忍不住想琢磨点什么。
算了,琢磨点吃的吧!
他在厨房里转了一圈,选定几根脆嫩胡瓜,也就?是后世的黄瓜,又用?花椒、八角等煮了料水放凉。
这时候的瓜果蔬菜没有经?过?后世品种改良,大多矮小,果肉也小,便如?这胡瓜,长得好的也只成年男子手指粗细,皮也厚,便只需用?刀背拍出裂纹,无需切开两半。
稍后料水不那么烫了,秦放鹤才将拍裂的胡瓜丢进去?浸泡,再隔着坛子用?刚打上来的凉井水冰镇。
天?气暖和,约么两刻钟就?能吃了。
稍后摆饭,一个养胃健脾的小米山药粥,一小筐葱油卷子并豆沙饽饽,桌子中间一个滋补炖乳鸽,又有一道撒了葱丝的蒸鱼,一盘金灿灿的香煎脆皮鸭脯,一碗炖面筋,几个红的绿的清炒时蔬,外加两样小酱菜。
其中一个便是秦放鹤亲手做的酱瓜。
品种丰富,不过?数量都不多,两人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敞开了也吃得完。
阿芙知道那酱瓜来历后,大为惊讶,“你竟会做这个?”
她知道的男人之中,除了正经?厨子,哪儿有下厨的?
秦放鹤用?公筷夹了一条给她,闻言笑道:“昔日家里只我一人,什么不是自己做?改日一一做给你吃。”
“你是做大事的,怎好在灶间腾转?”阿芙听?了,有些?心疼,低头吃了一口,果然咸香清脆,喀嚓作响,又微微带一点鲜辣,十分?下饭,也笑了,“呦,不比外头卖的差。”
如?今天?儿也热了,胃口不佳,正想这些?小酱菜吃,倒比什么大鱼大肉的更可口些?。
秦放鹤笑道:“是吧?到了冬日里,白菜萝卜下来,再腌小菜与你吃。”
他还挺喜欢摆弄这些?,解压。
见?他神?色不似作伪,阿芙便也不劝了。
左右不是做了出去?卖,他日常也心累,有点事情消遣也好。
况且素日只道女子素手做汤羹,又有几个男子肯为妻子下厨呢?
算来,也是她的福分?。
家里没有长辈,两人乐得自在,饭后四处逛了逛,熟悉环境。
阿芙头回来,也是稀罕,赞了又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