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瑾白虽不擅长这个,却也不介意学一学。她实在是很想得到一个确定的答案。
说着,沈瑾白仔细地观察着紫镜的反应,却发现紫镜低垂着眼,在这黑漆漆的屋子里,眼里根本看不出波动来。沈瑾白便接着说了下去:“但是我们想,那个朋友虽然有时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但为人还算是有侠义心肠,怎么会杀了自己的心上人呢?我们便查了下去,谁知这一查,我们发现,他当日是中了襄宜谷的如梦令,才会醉酒、才会忘记醉酒时发生的一切。而那如梦令,却是一个叫严明的瘸子,给他下的;林萋萋,也是严明杀的。而那个叫林萋萋的小师妹呢,不是别人,正是石从风掌门的私生女。”
沈瑾白说着,竟然笑了:“紫镜前辈,你都想不到天下竟会有这般可悲可笑的事。原来,几十年前,石从风走火入魔,犯下大错,是严明把他拉了回来,还为此废了自己的一条腿,所以石从风心中一直感念着严明。而林萋萋,不知是石从风和谁的女儿,但石从风却把这件事瞒下了。直到一年前的一天,林萋萋无意间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对着石从风和严明大闹了一场,严明去劝说,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和林萋萋打了起来,还杀了她。当然,我是不信他是无意的,毕竟他会襄宜谷的功法,为了掩盖自己练了江湖上传说的邪门歪道的事实,他杀人灭口,也不是没有可能。”
“最可怕的是石从风,”沈瑾白见紫镜被绑着的手暗暗捏紧了拳头,便接着道,“他知道了严明杀了自己的亲生女儿,第一件事竟然是为了严明掩盖罪行。为此,他把这些都栽赃到了我们那位朋友的身上,让他背负着冤屈被逐出师门……为了一个朋友,罔顾自己的女儿的性命,罔顾自己爱徒的清白……紫镜师父,你说,这件事好不好笑?”
“住口!”紫镜突然大声喊了一句,她浑身颤抖,“你怎么能这样,用这样轻松的语气,说出这样毫无人性的事情来!你不愧疚吗?”
沈瑾白登时阴沉了脸,道:“因为事情又不是我做的,而我也尽我所能,让那些人受到了惩罚,我何必为此愧疚?”又有些激动地说道:“该愧疚的,是那个轻信于人的女子,她把自家的秘笈毒药教给了外人,而那外人却用她教的这些杀了她的亲生女儿!该愧疚的是那个不管自己亲生骨肉的女子,她抛弃了她的亲生孩子!”
沈瑾白说着,觉得自己似乎表现得太过凶悍了,又忙敛了本性,顿了顿:“但可怜的是那个爱错了人的女子,她没想到自己爱上了一个禽兽不如的人,抛弃了她不说,又漠视她女儿的性命,酿成了惨剧。”
紫镜只是默默地听着。沈瑾白拿了火折子出来,点上了灯,再回头一看,紫镜的眼里分明有些泪光。“紫镜前辈,我早说了,看了这些东西,我们便已猜出了个大概。如果你觉得我说错了,大可只当一个故事听……可我觉得,我应该是不会错的。你的反应,太真实了,如果不是真正的切肤之痛,你今夜也不会如此失态。”沈瑾白说着,坐了下来。
紫镜依旧只是眼含泪水,但却一言不发。
“你只见了我一面,便断定我不是什么好人,不过是因为我的剑法让你想起了石从风罢了。其实,你早就知道了你女儿的事情,你只是怕了这谷里的规矩,怕人知道你曾经用情,才不敢光明正大地复仇。我看过你给石从风的绝交信,看来从前你也是一个敢爱敢恨的刚烈女子,怎么如今,却活成了这般模样?”沈瑾白又问。
“紫镜前辈,我知道,你也有苦衷,这谷里有一些规矩实在是很不合人性,才让你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沈瑾白说,“其实,你可以把一切都说出来的。”
“说出来?有用吗?”紫镜抬头苦笑,眼泪刷地流了下来,“说出来,我的女儿就能复活吗!”
她的情绪彻底崩溃了。
看到紫镜如此,沈瑾白便知她成功了。她心里十分冷静地想着:“表哥那些话术倒也不是没用,有些人就是吃软不吃硬,只要弄明白他们心中最深的渴求,攻破防线也还算容易。而感情一事,于常人来说,似乎是最难割舍的了。”想着,她不禁又想起了萧非来:“她这般玩弄别人的感情,真是可恶。”
“但你最起码心里可以好受一些,”想归想,沈瑾白还是十分平静地接着开口说道,“我猜,这些年,你也受了不少的苦。”
紫镜没有答言,只是低着头,苦涩地笑着,眼角的泪却是一点都不停地往下流着。半晌,紫镜才抬起头,看着沈瑾白,说:“你错了,敢爱敢恨这个词,我从来都配不上。”
她说着,又问沈瑾白:“你知道萧楚吗?小谷主的娘,前任谷主。”
沈瑾白点了点头:“听说过。”
紫镜回忆起了萧楚,不禁摇了摇头,陷入了过往之中:“她是个很合格的谷主,但却不配为人!”
这话极重,沈瑾白听了都不由得愣了一下。
只听紫镜继续说道:“她当时不怎么管谷里的男子,却对女子管得很严。她……和如今的小谷主一样,很喜欢和女子在一起……嬉戏。她觉得我们都是她的。在我之前,曾有一个姐姐,出谷后对一个书生动了情,未经允许就成了家生了孩子,从此不再回谷。此事后来被她发现,她怒不可遏,竟当着那个姐姐的面,杀了她的丈夫和孩子……她曾经和那个姐姐多么亲密啊,最后,竟对她做了这样残忍的事。还有后来的阳茗,从前和她也很亲密,最后因为违了她的心意动了情,被她亲手处死、尸骨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