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管沈灼野有什么意见,反正这是他的梦,他说了算,沈灼野爱有什么意见有什么意见。
有本事沈灼野就回他消息。
商南淮不给这人反应的机会,扯开羽绒服,把还捂不热的人拉进怀里,紧紧搂着。
“不难受就不难受。”商南淮的胸口起伏,拢着这头愣愣坐着、手都不会还一下的小豹子,不由分说一通乱揉,“不难受最好,咱们才不跟他们一般见识,对吧?”
这话说完,他察觉到沈灼野在他怀里悸颤了下。
商南淮给他面子,假装没发现:“冷不冷,疼不疼?沈灼野,我在问你,你心里难不难受。”
“难受了,给我发个定位,我秒到。”商南淮说,“我带你旅游,我知道的地方多了,准保你没见过。”
商南淮说:“你要是不想旅游,我就带你回家,我跟你说,我弄了个挺不错的地方住……你要愿意,一辈子都不用搬走。”
商南淮滔滔不绝地说着这些,偶尔痛骂邵千山——他逐渐能想明白这件事,这就是姓邵的所说的“毁了沈灼野”。
沈灼野不是不在乎、不是不难受……是因为如果在乎、如果难受,就真的撑不下去了。
人为了自保,把一切情绪都封锁起来,敛进深处。
沈灼野像片逐渐熄灭的燎原火,只在最后手术前,和他写下那些混乱的字迹的时候,微弱地挣扎复燃,蹦出一两颗残余的火星。
“明天……还来我梦里。”商南淮跟他商量,“给你打个耳钉,过过瘾,行不行?”
他分不清这是十六七岁的沈灼野,还是后来的沈灼野……或许两个都是。
或许沈灼野从来都只有一个,这么多年,这个人其实从来都没变过。
沈灼野被他抱着,苍白得近乎透明,睁着眼睛看他,瞳孔漆黑,大而茫然。
商南淮握着他的手,帮他摸了摸自己的耳钉:“给你也来一个?”
“特简单。”商南淮使劲浑身解数诱拐,“跟我回家就行了。”
他看见小豹子的呼吸顿了顿,伤痕累累的手指慢慢屈起,摸了摸那个耳钉……他不信沈灼野不心动。
但沈灼野还真就不心动,只是微微弯了下眼睛。
他摇头:“我在这等你。”
商南淮被他愁死了:“你这儿不冷?”
梦里它也冷啊!
这破活动板房哪哪都漏风!
但沈灼野这次很坚决了,他在炉灰里掏了掏,扒拉出来两个烤红薯,自己掰了半个,把剩下一个半装在袋子里,给商南淮。
“我在这等你。”沈灼野说,“冷了,你吃这个。”
他不会再上任何人的当,他已经死了,用不着跟任何人回家了。
沈灼野想起自己要闹鬼,要在梦里恐吓商南淮。
他站起来,认真恐吓商南淮:“再上当,我就是猫。”
醒过来以后, 商南淮还是没忍住点了支烟。
没抽,在外面溜达着把烟气散了,商南淮对着明明灭灭的火光, 琢磨这究竟是个什么梦。
他怎么把沈灼野梦成这样?
再说醒得也未免太仓促了……他都不记得, 最后有没有抓着这死犟的小豹子好好揉巴一通, 再按着脑袋长一遍记性。
狂到没边了, 敢不跟他回家。
还敢跟他放狠话。
沈灼野这狠话放得也离谱, 传出去都要开除小混混籍。
商南淮抓了下头发,自顾自想了一会儿,没忍住摇摇头, 还是乐了一声。
想什么呢,做白日梦。
把沈灼野当混混的人多了——难道能因为他做了个梦, 梦里沈灼野说了句叫他心软到抓心挠肝的话……沈灼野就不是混混了?
这事还得靠他一步步做,沈灼野听不懂没关系,这事不需要沈灼野明白, 现在不需要, 以后也不用。
商南淮挺擅长这个, 也喜欢这个,他其实喜欢跟人较劲, 喜欢争个长短高低。
以后沈灼野来了他工作室,什么公关都交给他, 沈灼野……让他揉两下过过瘾就行了。
还“再上当是猫”。
商南淮明天就买十个豪华猫窝, 寄回别墅去。
沈灼野竟敢不跟他回家, 竟敢不相信他的诚意……竟敢给他吃烤红薯。
商南淮越想越来气, 吹毛求疵地挑沈灼野的刺——给他一个半是什么意思, 他看起来真就这么能吃?!
等下回再梦见沈灼野,他非得点八个菜带过去, 震慑一下没吃过好东西的、十六七岁的沈灼野。
商南淮翻了翻手机,又想起修车厂前老板说的,沈灼野小小年纪就胃不好,犯病的时候疼得脸色煞白,蹲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
这也是难免的,从小饥一顿饱一顿,有什么吃的就狼吞虎咽,没吃的就几天靠喝凉水撑肚子,铁胃也折腾坏了。
等他把沈灼野捡回家,这人身上恐怕没剩几个好地方。
没事,商南淮心想,反正他要钱有钱要耐心有耐心,大不了带着沈灼野慢慢养。
商南淮下单了一堆养胃的冲饮,买了十个猫窝,在下单猫爬架和猫抓板的时候被冷风一吹,突然惊醒,觉得自己一定是脑子出了问题。
商南淮又忍不住打开跟沈灼野的聊天界面,噼里啪啦打字,打到一半,又全删掉。
商南淮对着发光的手机屏幕,愣了一会儿,把它按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