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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节

 

纵然有着翰林院掌事之权和预闻机务之权,但是这两项权力,前者更多地只能影响舆论,后者也仅是预闻而已,手中没有真正的权柄,他们这两个内阁大臣说的话,也不会被人太过重视。

所以

陈循幽幽地道:“既是示好,又是警告!”

二人俱是沉默了下来。

郕王此举,还有一层含义,那就是告诉他们,他既然能给内阁票拟之权,那么就能拿走。

或许,还有更深的意思

过了半刻,陈循忽然道:“世用,宗室监国毕竟非长久之计,若是你觉得,我等该作何决断?”

高谷浑身一僵,蓦地转身,脸上不带任何神色,却正对上陈循平静的眼神。

又是一阵沉默,高谷转过头,望着廊下纷飞的黄叶,轻声道:“自当为社稷计”

另一头,陈镒和于谦相伴出了宫门。

说实话,今日集义殿内的奏对,让二人都是心情复杂。

路上,陈镒几次欲言又止,但是都没开口。

直到分别之时,陈镒犹豫良久,方才打算开口发问:“于侍郎”

然而他刚说了几个字,于谦便拱了拱手,幽幽的叹了口气,道:“总宪大人莫怪,此番军报内容干系实在太大,恕下官实在不能透露。”

见此状况,陈镒便知道,想要从于谦口中探听消息,是不可能了。

想了想,不过他素知于谦的脾气性格,既然他在殿中已然答应了不会透露,陈镒自然也没打算问出什么来。

往四下看了看,见无人注意,陈镒压低了声音,问道。

“方才在殿中,郕王爷说以臣议君,是为不敬,你可觉得,这其中另有含义?”

这位郕王爷的原话是

北征乃皇上一力坚持,如今皇兄陷于虏贼之手,以臣议君,是为不敬

陈镒是聪明人,自然一品就能品出这句话的意思。

出征是皇帝一力坚持,那么要真正的给土木之役盖棺定论,自然也需要皇帝来做。

但是现在,当今皇上身陷敌手,自然不能为这场战事定性,何况就算是皇上回来了,以当今的性子,恐怕他给的定性,也不是朝臣想要的定性。

那么这句话的含义,也就呼之欲出了

然而这隐晦之极的含义,实在太过重大。

重大到以陈镒这样的身份,都不得不慎之又慎。

若非是他和于谦一向交好,陈镒怕是连这半点口风,都不会透露。

于谦沉吟不语,最终道。

“总宪大人,明日便是朝会,朝会后便会议事,到时知晓军报内情,再说不迟,如今多事之秋,总宪大人今日还是回去,好好养足精神吧!”

说罢,便转身回了兵部。

话说的没头没尾,压根没有回答陈镒的问题。

然而陈镒听完了之后,却是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虽然于谦看似什么都没有说,但是二人相交多年,陈镒还是敏锐地从这两句话中把握到了关键。

朝会议事军报

良久之后,陈镒似乎想到了什么,望着来时的方向,目光复杂地叹了口气,随后便步履沉重地走进了都察院。

千步廊下,枯黄的树叶被秋风一吹,发出一阵哗啦啦地声响,纷纷飘落在地,显得萧瑟之极1616044972

后宫动向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集义殿早早便掌了灯。

朱祁钰走出殿门,看着大片大片被夕阳熏得泛红的云朵,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经过这数日的调养,他的身子终于好的差不多了,也不用再裹着厚厚的毯子。

这些年来,他以游魂之身在紫禁城中度过了百年时光,一天天看日升日月,月圆月缺,本以为自己早已经磨平了所有的热血和心气。

但是直到如今,他再度感受到温暖的阳光照在自己的身上,才恍然发觉。

活着是一件如此美妙的事情

重活一世,要做的事情,还很多啊

成敬跟在后头,小心的问道:“王爷,咱们往哪去?”

“景阳宫。”

朱祁钰此番过来,并没有提前知会,递了牌子就直接过来了。

不过景阳宫本就冷清,倒也没有什么提前要准备的。

待得肩舆到宫门口的时候,青珠依旧带着几个内侍宫女,在宫门口等着。

朱祁钰扫了一眼,人数比先前多了些,颇有几个不熟识的生面孔,想了想,开口道。

“青珠姑姑,这几日天气越发寒了,母妃宫中可添了人手炭火?她老人家身子骨不好,可疏忽不得。”

青珠欠了欠身子,全然不复之前朱祁钰来时的絮叨,恭谨道。

“王爷放心,今日晨起,王妃刚刚来请过安,带来了不少炭火布匹,宫里且够用着,午后,太后娘娘又拨了数十个宫女内侍,过来伺候娘娘,便是贴身侍奉的,也特意拨了四个,人手自是够的。”

朱祁钰眸子暗了暗,不再说话,随着青珠进了暖阁。

“儿子拜见母妃。”

屋里倒是暖烘烘的,不过和青珠说的一样,屋里屋外,多了不少侍奉的人。

吴氏一如既往的坐在暖阁里头,手里捻着佛珠,闭目养神,她的身旁除了青珠,也多了三四个俏丽的宫女,垂手侍立着。

闻言,吴氏摆了摆手,道。

“坐吧。”

内侍搬来了坐榻,朱祁钰依言坐下,尚未说话,便听得吴氏开口说道。

“如今皇上不在京城,你总摄大政,当以国事为重,哀家这里,有太后娘娘照料着,你不必忧心,安心做你的事便是。”

朱祁钰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周围的人,一时拿不准吴氏的意思,犹豫了片刻,试探着道。

“国政重要,母妃的身子骨也不能轻忽了,这些日子虽说天气凉了,但是老闷在屋子里头也不好,母妃若有空,也要常出去走走。”

吴氏捻着佛珠没有说话,倒是一旁的青珠笑道。

“王爷孝心一片,娘娘自是欣慰,不过您也知道,咱们娘娘素日性子淡薄,喜静不喜动,便是出门,也只往太后和皇后娘娘那去,加上这几日天气寒了,袍子暖炉的都得备上,一出门就是好几个人跟着,动静太大,娘娘也便不大出去了。”

朱祁钰面色沉了沉,不过旋即便恢复了过来,亦是笑道。

“话虽如此,可母妃还是要多走动走动,这些日子,儿子一直病着,宫里赐下不少珍贵的补品,如今儿子身子大好了,左右也用不上这些,明日王妃进宫,便给母妃多带过来些,母妃若有空,便叫王妃陪着母妃,各宫各处都送些,也算是一片心意。”

吴氏手里的佛珠停了停,抬眸瞧了一眼朱祁钰,见他神色如常,便轻轻点了点头,道。

“你有心了,既如此,明日哀家就出去一趟也无妨。”

略停了停,吴氏又道:“国政社稷重要,哀家在宫中多年,晓得如何照料好自己,你好好做你的事情便是,不必过分顾念哀家。”

朱祁钰便明白吴氏的意思,不再提起此事,转而说了些闲话,待了大半盏茶的时间,便要告退出宫。

不过就在他离开的时候,吴氏却似是忽然想起什么一样,开口道。

“今晨芸娘来时,哀家有一事忘了嘱咐她,你替哀家给她带个话。”

朱祁钰停下脚步,欠了欠身:“母妃请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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