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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3节

 

于谦风尘仆仆的面容,从帘子后面显露出来。

“见过于总督!”

如今,于谦身上的差事是两边总督,陶瑾又是武将,所以,自然以此相称。

于谦点了点头,算是回礼,旋即,他便叹了口气,开口道。

“劳烦诸位前来相迎,实不相瞒,前几日老夫在甘肃查案,接陛下圣旨,命老夫赶往宣府,劝谏太上皇早日回京,并全权处理太上皇在宣府的一切事务。”

“老夫接旨之后,马不停蹄的朝宣府赶来,结果却发现,太上皇已经起驾,倒是我来晚了。”

陶瑾愣了愣,显然没想到于谦这么直接。

不过话说回来,他这个时候,其实很想问,既然您知道来晚了,要不,您往前继续赶路,说不定,还能追上太上皇?

可惜,他不敢问。

倒是耿九畴,拱了拱手笑道:“少保大人一路辛苦了,太上皇起驾回京,乃是好事,大人这一趟倒也不白跑,下官已在城中设宴,为大人接风洗尘,还望大人不要推辞。”

于谦点了点头,似乎也轻松不少,道。

“原本因着太上皇之事,老夫心中焦急,一路不停,如今太上皇起驾,老夫也刚好歇歇。”

“不过,耿大人说得对,老夫这一趟,也的确没有白跑。”

“这次老夫奉命出京,乃是追查罗通倒卖军器一案,有口供称,部分军器流入了宣府,说不得,老夫这次要在宣府盘桓数日,还望几位大人不要嫌老夫叨扰。”

耿九畴也有些意外,他本来就是客气客气,没想到于谦还真的打算在宣府住上一段日子。

不过,上官都这么说了,他又岂敢推辞,当下便热情的道。

“少保大人客气了,您是奉旨行事,为国分忧,我等自然竭力配合。”

原本,到了这个程度,也就该宾主尽欢的一块进城饮宴。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谁也没有想到的是,一直在旁沉默的副总兵杨信忽然开口问道。

“于总督,你要查罗通的案子,只需有他倒卖军器的口供便是,那些军器经过数年,已经辗转各地,许多应该也都损坏了,何必要您一件件亲自寻找?”

这话问的有些突兀,让陶瑾和耿九畴都拉下了脸。

宣府城中,如今的局势实际上也有些复杂。

虽然说,陶瑾是宣府总兵官,但是杨洪在宣府镇守多年,他的儿子杨俊,侄儿杨信,杨能,都在军中效命,战场搏杀。

杨氏一族,在宣府的影响力早就不止是杨洪一人了。

虽然说,如今杨洪调走了,但是杨信仍在,杨洪的三个后辈当中,只论才能,杨信是最好的,其次是杨能,最后还是杨洪的亲儿子杨俊。

而杨洪自己,在军中呆惯了,习惯赏罚分明,虽然杨信不是他的亲儿子,但是他对杨信的倚重,却胜过杨俊。

如此一来,便导致了,杨洪虽然回京了,但是在宣府当中,杨信的影响力反而提高了。

很多时候,陶瑾即便是担着总兵官这个名头,但是许多事情,若是没有杨信的帮忙,他也是做不成的。

最明显的一次,就是那次张軏等人的使团来信,想要让陶瑾出兵伏杀喜宁。

当时,就是杨信力主不可,并且二话不说,把使团的信直接递到了朝廷,可见杨信的底气有多足。

不过,虽则如此,杨信平时还是十分谨言慎行的。

这也是陶瑾和耿九畴觉得脸上挂不住的原因,是,你杨氏一族,在宣府的确是有偌大的影响力。

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们两个都这么热情的邀请于少保了,结果你一个副总兵,竟然质疑于少保的来意?

这不是在问于少保,而是在打他们的脸!

当下,陶瑾便喝道:“杨信,你此言何意?于少保奉旨行事,自然要将案情察查详细,不留一丝疑惑,我等竭力配合便是,何必多问?”

杨信没有说话,他平常就不是一个善于言辞的人,表达完了自己的意思,就再也不肯多说。

场面顿时有些尴尬,陶瑾的脸色迅速变红了起来。

倒是于谦,脸色平静的望着杨信,片刻之后方开口道。

“陶总兵说得对,老夫奉旨而来,自然要将一应细节都查的清清楚楚,无论碰到什么困难,为国效力,自然不敢懈怠半分,这话,今日老夫对杨副总兵说,待日后回京,见了杨侯,也是这么说。”

杨信沉默着,以至于让人以为他不会再说话了。

但是,到最后,他还是开口了。

他轻轻点了点头,口气也同样的波澜不惊,但隐约中,却带着一丝凉意,道。

“明白了,既然于少保是奉旨行事,那自然是畅通无阻,不过,于少保不念伯父和您的香火情,但末将相信,陛下总是会顾念他老人家为国立下的汗马功劳的。”

说着,杨信侧了一步,让开一条路,道。

”于少保,请!”

有些话,点到即止便足够了。

于谦没再多说,而是放下帘子,命人驱动马车,进了城中。

既然杨信是这样的态度,那么,就看看陛下,到底会如何决断吧

在这件事情上,于谦的自信,要比杨信强得多!

老将迟暮

京城,昌平侯府。

怀恩穿着一袭蟒衣,连连推拒着想要出来相送的杨洪,不停的道。

“杨侯太客气了,咱家此来,就是代陛下前来探望您的,他老人家特意交代,您不必起身相送,只要您身子康健,那就是最周全的礼节。”

虽则如此,但是杨洪却依旧跟着送到了庭院当中,然后才停下脚步,让自己的嫡子杨杰,继续将怀恩送出去。

此刻的杨洪,和在宣府的时候相比,明显消瘦憔悴了许多,身躯也变得略略有些佝偻,就如同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年迈老人,丝毫不见赫赫有名的“杨王”风采。

事实上,这是大多数在外征战的武将的常态。

镇守在各地的时候,他们仿佛像一座丰碑屹立不倒,带给整军蓬勃向上的军魂。

但是,一旦被调回到京师,他们就仿佛一下子变得苍老起来。

不仅是整个人的精气神,就连原本康健的身子,也会不断有各种各样的毛病出现。

这并非是杨洪偶然一人,而是众多武将的常态。

似他们这样的武将,常年征战沙场,宛如一柄历经百战的长刀,浸满了血光和杀戮,单是望之,便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杀伐之气。

但是实际上,这柄长刀,早已经伤痕累累。

它身上每一缕干涸的血迹,是功绩和荣耀,也是伤痕。

在军中时,有一股精气神撑着,但是一离开军中,这股精气神一泄,各种各样的旧伤就接踵而来。

对于杨洪来说,在宣府的日子,他就像是一把长弓。

弓弦被不断的拉开,不断的拉,这几年下来,他声势越重,心中就越不安。

因为,他清楚,自己这把长弓,已经被拉了满圆,再拉下去,迟早弦断弓毁。

所以,天子调他回京的时候,杨洪明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是还是毫不犹豫的回来了。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了……

时间已近十月,京师的天气越发的冷了,杨洪的腿上有旧伤,每到这种季节,就会复发。

所以,刚从庭院当中回来,书房当中便被关的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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