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
连云舒都不禁在心里暗暗感叹,可惜她托生成了个女儿,要不然天高地广,可不任她飞翔么?
聊了一会儿,柳老爷要留吃晚饭,云舒婉拒了。
柳老爷只好让下人送他。
这边云舒从院子里出来,却忽然被柳月棠叫住了。
送云舒的下人瞧见她跑出来,有些紧张道:“姑娘还是快回去,这会儿要乱走,我瞧见了去回了老爷对不起姑娘,不回老爷,姑娘出了事情我担待不了。”
柳月棠只是说道:“你不用怕,我并不是要溜出去玩儿。先生难得来一趟,我们师徒二人将来要许久都见不了了,我想同先生说两句话。”
云舒闻言,也站住了步伐,等着小姑娘跟他饯别。
那小厮听见柳月棠这样说,才像是松了一口气,然后为了不打扰他们说话,退远了一些。
柳月棠见状,这才走过来,小小的肉手过来牵住了云舒的衣服,拉着他到一旁去说话。
行到月门旁,云舒弯下腰来,对小姑娘问道:“你有什么要同我说的?”
柳月棠见云舒温声细语的,双眼一下就红了,一双杏眼里透着几分倔强。
“先生,父亲说今年过后我就不便学习了。说以后要请别的先生教我女红,从今以后不准我碰书了。你能不能同我父亲说一说,让他继续请先生教我读书?”
云舒一愣,问她:“你不是向来不爱读书的么?”
他还以为小姑娘一直以来都讨厌读书,毕竟当初自己刚开始教她的时候,小姑娘是有些排斥学习的。
后来他用了些办法,才好容易让柳月棠对学习感兴趣些,不过也只是稍微感兴趣罢了。
没有想到,如今不用读书了,她倒是先开始委屈了。
柳月棠闻言,也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泪珠儿串成线,一滴一滴往下坠。
云舒一时有些慌乱。其实他很怜惜柳月棠,是想要帮忙,然而这却是柳家的家事,他一个外人,又受到过柳老爷的照顾,如今也没资格对他对女儿的教育说三道四。
况且,如今请先生,自然都是请男先生来教,柳姑娘已经越来越大了,今年过完就要九岁,继续学下去也不是很妥当。
云舒心里叹了一口气,然而让他就这样无视自己曾经的学生的眼泪,他也做不到。
他找出了自己的帕子,帮着柳月棠擦了眼泪,一边说道:“你不要哭,先生接下来要走了,家里许多曾经学过的书用不上了,那些书上有我早年做的草稿,比较详细。
这段时间我回去再补充一些,临走前都交给你。你若真心想学,也不拘要个先生过来教你,你自己也可以自学。咱们以后也保持书信往来,你有不懂的只在信上问我便是。不要动不动就哭,有时候哭解决不了问题,知道吗?”
小姑娘闻言,这才乖巧点了点头。
随后,只见她有些不舍地看着云舒,小心翼翼地问他:“先生,你这一走,还回来吗?”
这问题倒是将他难住了,说回来,将来指不定是要回来的,但只怕也是很久很久之后了。
望着女孩儿渴望的眼神,云舒将帕子塞到柳月棠手里,看着女孩儿的眼睛说道:“回来的。”
柳月棠这才浅浅笑了一下,眼泪仍旧在落,不过好在,她心情好了不少。
跟柳月棠说好了会给她送书跟寄信之后,云舒这才站起来,目送柳月棠跟身边的小丫头回去,然后云舒这才跟那送他的小厮出去了。
接下来回家休息了一日,在宴会之前的一日,又去蔡博文那儿说了会儿话。
其实最主要的还是想问问蔡博文接下来的打算。
云舒坐在椅子上,笑着对蔡博文说道:“既然要走,那必定要带上淑芬的。你那里的银钱若不够,我这里贴你一百两银子,接下来有钱再还便是,一时也不着急跟你要。”
这次中了进士,许多人也送了礼物来,云舒这会儿也不差一二百两的银子。
最主要是淑芬这个人,有些诗情,人也很好。
蔡博文既然也喜欢淑芬,二人两情相悦,将来如果能有个好结果,何苦为了一二百两银子愁住了有情人呢?
因此云舒很乐意借钱给蔡博文,反正将来都是同事,更不用怕他跑了。
云舒话刚说完,只见蔡博文的脸色有些僵硬,也没有说马上去给淑芬赎身的话,只是说道:“这事儿并不急,想等着家里宴会结束再说。”
云舒挑眉问他:“是家里钱不够了?”
也是,五百两不大好拿出来。
之前去京都,盘缠、打点人情、房租,都花了不少在里面,这会儿让蔡博文拿出五百两确实不大容易。
肯定也有人给他送钱送田的,然而这会儿蔡博文要去做的是京官,钱财之类收个四五百两不在话下,但是他们家接下来还要摆宴席,加上之后还要留出一部分在京都生活,算起来就拮据了。
他要去京都做官,自然要带上父母,要花费的地方还多着。就是收了钱也不敢随便乱花。
云舒本来能够理解,却见蔡博文眼神闪躲,也一直没有回话。
他觉得奇怪,于是便问蔡博文:“你到底是个什么打算?”
蔡博文叹了一口气,才说道:“我打算,跟他断了。”
“断了?”云舒一时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什么意思?你不要淑芬了?”
蔡博文点了点头:“大家好一场,我昨儿给了些缠头钱,送了些许书画给他,他有了那些增添名气,将来也好找下家。”
云舒闻言,立马将脸冷了下来,说道:“你在同我开玩笑?”
蔡博文转过脸来,说道:“长痛不如短痛,我如今这样的身份,同他怎么好继续厮混下去?将来还要将他带到京城么?我同你一样,还等着考试过了才是个正经官呢!养父母是在职责之内,我养他还要一座金屋来藏娇,我没有那么大的能耐!迟早要分手,我也不想拖累。”
蔡博文说着,还好意思地将脸瞥向一边,像是在向云舒展示他的倔强。
云舒气得直接从塌上站起来,走到蔡博文面前,看着他说道:“你既然不想拖累,当初为什么要和他好?你现在知道拖累了?当初跟他说得那么甜蜜,如今想起来他的不好,想起来自己是个京官了,想起来自己的前途了?你当初怎么不想你是个穷秀才,你主动招惹了人家呢?”
蔡博文被他说得有些臊了,脸稍微红了些,像是生气般地对云舒说道:“这是我的事儿,断了便断了,你何必再问呢?”
云舒冷笑一声:“都说‘仗义每逢屠狗辈,负心总是读书人’,这话我今儿算是信了。你要做个陈世美我不恼,可当初是你拉着我说要去见的淑芬,那时候你的那些话说得好听着呢。
我像个你们的媒人,见证你们的感情,也真心实意的祝福你们,我想你也该是知道我的人品,才将种种事迹跟我交代了。如今你负了他,连带拖累我的名声,你要让我说出什么好听的话来?还想叫我闭嘴,你当初又是怎么跟我说的?你自己都把早先的话都忘了么?”
蔡博文听了云舒的话,红了眼眶,说道:“自然不曾忘,我多少也舍不得。”
云舒见状,只觉得这家伙太别扭。
他做个负心人,自己倒先把自己委屈哭了,也亏得他好意思。
云舒有些忍不住了,将人一下推到墙边,伸手拽住他的衣襟,几乎要将蔡博文整个人抬起来。
蔡博文被下了一跳,以为云舒要打他,遂大声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