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节
对方也不是什么老虎,并不可怕。可他就是不大敢看了。
他只得安慰自己,这是男子守分寸的表现,这是自己在尊重女性,而不是真的怕看她,也并没有胡思乱想什么。
如今他也不得不承认,柳月棠再不是他当初见过的那个姑娘了,当着她的面儿,云舒也再不能做着摸胡须的动作,夸奖她的字写得有进步了。
当年小孩儿寄来的那一封封信件,他此时已经在脑海里回想,他的回信是否有过什么好为人师的表现,以至于自己在少女的面前表现的不够绅士。
之后几人坐下说话,小时候见过柳月棠一面的林氏握着她的手十分心疼。
“好端端地,怎么就流落到此了呢?一路上都是怎么过来的?必定受了不少苦楚吧?”
柳月棠闻言,眼里含泪,一点一点地将自己这段时间来受的委屈都一一说了出来。
原来是她父亲在一年前去世了,柳家本就单薄,本来柳老爷是定好,想等自己去世后,好给柳月棠一个依靠,想让李家的李茂或是自己来接,或是派个旁支来接柳月棠过去生活的。
毕竟柳月棠也是李茂的表妹妹,虽然她母亲是庶出,然而按照李家人的性格,想必也不至于就不肯照应了。
万事定下,柳大人放心地去了。
谁想南方混乱,柳家怕等不到李茂他们的回信凤城就要乱。
好在家里有那么两位忠仆,愿意送小姐来京都。
结果没想到,半路好死不死遇到劫匪,两位仆人为了护住小姐,一个死了一个重伤。
就在快到京都的时候,另外一位也是不治身亡就这么没了。
眼见到京都,草草埋葬了仆人,柳月棠就带着两个丫鬟要去李家认亲。
结果谁想临门一脚了,却还是碰到了拐子。拐子充作地保,答应要带柳月棠去李家找亲人。
柳月棠当时也只说了自己是去李家找亲戚投奔,一路奔波,她也已经习惯扮丑,将自己打扮地十分朴素不说,还要戴个头巾遮掩。
那拐子只怕也没猜到她是位姑娘,于是就打算拐卖柳月棠同她的两个丫鬟。
等到后来知道了柳月棠的身份了,也不敢乱动,只想着赶紧将她转手卖人。
正好今日找到买主,就要带她去见人,结果就被柳月棠咬了手,挣脱了出来。???y
接下来,就是遇到云舒之后的事情了。
共情能力较强的林氏已经跟柳月棠哭做一团。
云舒在旁边听着,也不得不感叹,故人如风中落叶,陆续凋零这样的话了。
李大人、柳老爷,都是他的前辈。可惜这些人都已经去了,云舒越发觉得自己的肩膀沉重。
就像当年顾老爷去世,他一来就要承担起一个家庭的重担。
而现在朝堂内真正能跟他说得上话的人也已经没有多少,多是后起之秀,虽然同他年纪差不多,然而却刚刚成长。
不觉之间,他已经在朝堂内快要待了十年的时间了。那些年轻些的人想要追上他的远见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而那些老一辈儿的人,有的已经去世,少有的能同他说上话的,却还没有站到他这样的高度。
云舒越发觉得在这官场之上,他越发的孤独了。唯一有些慰藉的,是弟弟跟大侄子还一直在支持自己,方衍也跟他同路。
顾云璟虽在别处,然而兄弟之间的心是在一起的。
确保了柳月棠的安全之后,云舒又叫了吉祥过来,让他去衙门一趟,务必让人好好盘问,将跟着柳月棠的两位丫鬟都找回来。
柳月棠来京都也不过一两日就被拐,想必两个丫鬟应该还不至于这么快被卖。即便被卖,也总能找回来,只是时间比较紧迫,毕竟两个姑娘,遭遇什么不测就不大好了。
这是跟着柳月棠的下人,既然离家远远地过来而没有遣散,想必她们主仆之间一定情感深厚。
丫鬟这时候好买,但是感情却难培养。
柳月棠一路尝尽坚信,家里的东西被贼人抢了。忠仆牺牲,连她自己差点儿都要被卖,如今云舒一通操作下来,处处为她着想,叫她如何能不敢动。
因此抹着泪,又是跟云舒道谢。
云舒的印象中,小姑娘并不爱哭,甚至十分坚强。
只有当初她父亲忽然说不给她读书了,那会儿意识到自己真正还是想要继续学习的姑娘在他眼前哭了一次。
云舒此时看着她,还是觉得她弱小可怜。
只是隐隐地,已经无法将她当作一个孩子那般怜惜了。
这边聊了一刻钟左右,外头李茂就已经带着一众仆人过来了。
李茂是听说过自己这位小妹妹的,只是不曾见过,如今见面还得云舒介绍。
因着之前师徒的情分,云舒这样安排也还算妥帖。
李茂是已经为人夫了的,近年一心想要好好考试光宗耀祖,心中自然没有那些什么表哥表妹的心思在,见到妹妹之后,虽然没有多少感情,却也是感到心疼。
尤其柳月棠本来就生得纤腰束素,整个人看着很斯文,坐时静若处子。
李茂听说她差点儿被拐到不知什么地方去,看着她一个弱女子如此,又是血脉亲人,很是为柳月棠叹了几口气。
这边李茂就要带人离开,却被云舒拦下了:“且慢些,我还有话想要问一问柳姑娘。”
云舒早些时候是有叫柳月棠名字的,当年的小姑娘甚至还在他怀里撒过娇,只是如今再叫名字显然已经不合适了。
李茂对云舒的话感到十分不解,他不明白堂堂礼部尚书,能有什么话要问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的。
然而他们都知道,云舒不至于这么无聊,就为开个玩笑而故意说这种话。
于是大家重新坐下,云舒让人上了茶。
等丫鬟上茶完毕后,云舒就对柳月棠问道:“你说是因为南边乱了,怕到时候赶不及过来,才让家里下人带着你来了。那么就是说,南边的情况很不乐观了?”
柳月棠闻言,点头道:“早些的时候就听说了,那边儿旱灾严重,又闹了蝗灾。朝廷又要缴税,听说连年战乱,哪儿都不好过,百姓也无法只得这么着。好容易熬到上面放粮救济,听说又被克扣。官员将扣下来的粮食拿去卖,发了一通国难财。后来南方许多敌方都乱了,比先前镇压下去了的那几次都要难压制。
我们家人丁不旺盛,怕到时候跑不及,反正都是要来京都的,索性早一些。当时还请了人来送,哪里知道半道还能遇上劫匪。将那些护送的人都杀了,只有我们几个被柳忠护着逃了出来,然而柳忠也中了剑。后来伤口都烂了,死得”后面“很惨”两个字没说出声,柳月棠得眼眶就又续上了眼泪。
李茂闻言,神情有些严肃道:“不是说咱们还派了人下去监察么?两个月前的事儿了,你有没有记差了?”
柳月棠见表哥不大相信自己的样子,又朝紧皱眉头的云舒看了一眼,说道:“也不是很清楚,毕竟我走的时候凤城也没乱。我又不出闺阁,都是外头下人听了来说给我听的,后来只是找了林家的叔叔问,他说我们既然不放心,若是有人能够护送,早些走也没什么。于是就早些离开了。”
她说的林家叔叔,必定是云舒舅舅他们家。
柳老爷生前的时候跟他爷爷是钓友,平时也会跟他舅舅聊天。两家也算世交,柳老爷没了,林家帮忙出个主意是很应该的。
“这么说来,这件事情很值得推敲了。”李茂看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