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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7节

 

子路凑上前去,举手轻轻挥动,并是不禁点头言道:

“嗯……虽尚且不曾入口,香气却已经如此扑鼻,确是好茶!”

其实,要说那时候,煮茶倒也不见得是多么高雅之事。招待人常常是以清水为主,若是招待贵客,则会用新鲜的茶叶进行煮茶,甚至会放少量的盐巴,喝的时候便会连同茶叶一起嚼嚼吃掉。

公山不狃之所以选择煮茶,其目的也不过是为了拉近与子路之间的距离。

公山不狃又亲自将煮好的茶倒入另一盏内,并是说道:

“此物涤烦益思,还请仲大人品尝!”

子路倒也毫不客气,浅抿一口,随后赞道:

“公山大人,确实是好茶!关键是在于这火候,邑宰大人可谓是拿捏得恰到好处啊!”

公山不狃闻言,不由是一阵哈哈大笑起来:

“哦?!哈哈哈,子路谬赞啦!不狃出身微末,只因追随先主,略有寸功而授以重任。”

“似不狃如此粗鄙之人,要说这煮茶的功夫,又哪里能比得上像尊师孔仲尼一般的达人?”

子路却又是一个拱手,并是说道:

“公山大人不惧出身之桎梏,倒是与家师颇有相似之处,也确是令人敬佩呐!”

公山不狃闻言,却是摆手道:

“呵呵,不狃之出身本是不提也罢!只是,不狃却也不能忘本,既受季氏恩惠至此,不狃又岂敢不思图报?!”

子路微微一笑。

显然,公山不狃之所以如此说,那无疑就是在向他示好。

只见子路是点头道:

“如今季氏家主阅历尚浅,尚不能认事,所以也需得邑宰大人能够鼎力相助!”

“而如今季氏所面临的,又乃是前所未有的危机!大人若当真有此心意,当为季氏之福啊!”

公山不狃沉默许久,开口道:

“不狃可以不让费邑堕毁城墙,但是……这只怕也并不能长久。依子路所见,此事如果时间久了,又当如何呢?”

子路听得此问,却不由是叹息道:

“到那时候,恐怕费邑的处境,将会和郈邑一样……”

其实,要说费邑的这一结局,公山不狃又岂能不知?

毕竟,这也应该算是公山不狃最为担心的结局。所以现在他被子路这么一说,也不由是打了一个冷战:

“恐怕……到那时,甚至连季氏本身,也会被裹挟着一起来攻打费邑吧?到那时……我季氏之内,只怕是免不了要起一番内讧争执!”

只见子路是看着公山不狃,并且目光甚是坚定的给他是点了点头。

耽误了时机,将一无所有

公山不狃见状,不由心下一阵烦躁。举起手就要拍上面前的案几。

但他转念一想,手掌却又迟迟没有落下。

过了好一会儿,他又提起茶罐,是替子路又倒了一盏茶水。

“仲大人,所以这次你前来费邑,是不是想要不狃带兵杀入曲阜,以解季氏之危?不过……此举如若失败,那便无异于谋反,这后果也非不狃所能承受的。仲大人对此却说得如此的轻描淡写,恐怕也不合适吧?”

“费邑作为季氏主邑,若是家主当真陷于危难,大可前来费邑躲避,不狃自当侍奉,并确保家主无虞。但是……眼下家主却依旧身在曲阜,不狃又岂能冒天下之大不韪,率兵前去?”

“还望仲大人能够理解不狃心中的难处!”

子路却是淡然一笑:

“大人是有所不知啊,主公他倘若是来了费邑,此举可谓是大败!届时,只怕会更加落人口实,季氏一族只怕转眼间便要有倾覆之祸啊!”

“而费邑终究不过是一座孤城,若以我鲁举国之力倾力围剿,且无外援,试问大人又能坚持得了多久呢?”

“费邑可不同于郈邑,郈邑背靠齐国尚且失败!而如今费邑就在鲁国腹地,四周都是鲁国的地界面,公山大人认为,费邑还能依靠齐国吗?”

公山不狃一边听着,一边是喝了一口茶水,又迟疑许久,这才开口道:

“那……依子路之见,不狃应当率军前往?”

子路却也不说话,只略微是点头示意了一番。

公山不狃却又是捋了一下胡须,并不无担忧的回道:

“只是……我若是发兵曲阜,领兵在外,费邑必然空虚。若是有人前来偷袭我费邑,费邑一旦失守,我岂不是要走投无路?”

子路见状,却是神色淡然的微微一笑:

“呵呵,费邑城墙高大,只需得少量的兵马便可固守!公山大人身为邑宰,恐怕不会不知道这一点吧?再者说,大人都带兵前往曲阜了,难道他们还能分兵来攻打费邑不成?”

“还请大人不必迟疑,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现如今正是大人建功之时!难道,大人就不想着日后如何泽被后嗣吗?”

公山不狃闻言,不由是又腾地一下站起了身来,但随即却又是突然坐了下来,并又是拿起茶盏,小狎了一口:

“此事……终究太险,且容不狃再想上一想。”

子路闻言,知其已然动摇,便是继续趁热打铁,怂恿道:

“大人如今已耽搁了许多时候。这时间久了,谁也不知道都城之内是何种的风云变幻。如今仲由又不再家主身侧,这万一……在此期间主公他遭遇了不测,叔孙氏和孟氏再一起发难,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到那时,可就一切都太迟了!”

公山不狃一边听着,一边又无言以对。

显然,他还在做着艰苦的思想斗争。

突然,在沉寂了许久过后,突然是又听得他发出一阵沉咛声来:

“仲大人,还请容我再考虑考虑,不管怎样,不狃都会尽快做出决断!”

子路当即将手中的茶盏一饮而尽,随后站了起来,鞠身道:

“那仲由便且先回驿馆,在那静候大人的音讯!”

子路一个拱手,便正准备往门外退去。

公山不狃见子路要走,又出言道:

“仲大人,若是不狃此刻就此放你离去,你可愿离开?”

子路思索一阵,知他此言依旧是为试探,便是浅笑一声,并颇为坚决的摇了摇头:

“由使命未成,不愿就此离去!”

公山不狃却是反问道:

“哦?大人这又是何故?难道是非要逼得不狃背上谋逆的罪名才肯善罢甘休吗?”

子路依旧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并坦然道:

“由不愿意就此离去,一来,是因不能就此完成家主和尊师的嘱托,实是有愧,二来,也是因为如果由就这般回到曲阜,定会令他人见疑,届时只怕叔孙氏和孟氏更会加紧谋害主公!”

“公山大人如今可以说是主公唯一的指望,正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由的死生事小,整个季氏的安危却是大事!仲由虽不及公山大人在季氏资历长久,但既获主公知遇之恩,也不敢不报。仲由为救季氏,纵是身死,也是死得其所!”

子路说完,便欲转身离去。

公山不狃目送他离开,兀自将茶馆放入火炉之上,水很快就被再次烧开,并发出了一阵阵“噗噗”的声音。

而公山不狃此时正望着窗外,想着心事,竟是对此毫无察觉。

这时,叔孙辄又乍然赶到,看到公山不狃发愣,当即是走到火炉旁,取过湿麻布,将那茶罐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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