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溪舟看到温槿时抬了抬眼,似是想要说什么,又怕耽误了时间,只说了句「它一直在等你」,就再没说过多余的话。
温槿在来时的路上一直绷着情绪,在门口看到许溪舟的时候才觉得眼眶酸涩起来。直到在宠物急救室里看到那只平日里最喜欢在他身上踩奶粘着他要小鱼干的小胖猫奄奄一息的躺在小床上时,温槿才终于绷不住眼泪,许久才伸手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它的头。
它似是感应到了温槿的到来,轻轻喊了一声,乖巧又虚弱的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心。
温槿僵硬的用自己的额头轻轻抵了抵它的额,扯着嘴角,低声说:“对不起,离开了你这么久。”
它眯了眯眼,轻轻喊了一声,似是在说「没关系」。
许溪舟在一旁静静看着,许久才闭了闭干涩的眼,压着嗓子对他说说:“阿槿,它现在很痛苦。”
言下之意,可以放手了。
温槿浑身一僵,却执着的不肯放手。
许溪舟知道他舍不得,他也舍不得,可是终究要离开,现在留着它只会让它更加痛苦。
于是他不得不上前一步,轻轻握住温槿的手,颤抖着声音对他说:“阿槿,他已经陪了我们好多年了。”
是啊,从他们最初相识到如今他们分道扬镳,它才是见证最多的人。
猫的寿命本来就只有十几年,能一直到现在,它已经很坚强了。
温槿闭了闭眼,最后一次摸了摸它的头,忍住在眼眶里盈满的泪,哽咽着说:“睡吧,累了就睡吧……不怪你。”
它似是听懂了,又呢喃着喊了一声,然后慢慢闭上了眼。
他和许溪舟的青春,这才算是正式落幕了吧。
当年开得茂盛的木槿花凋零成泥,阳光照不到角落里的孩子,猫儿陪不了他们一辈子,他们居然也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
这好像是他们必然的结局。
就像是许溪舟身边的朋友所说的那样:“温槿和许溪舟?嗤,能走到最后算我输!”
他们赢了。是温槿输了。
许溪舟挑好了宠物墓园,重海的花很多很繁盛,那里是一片开满了花的小地方,枝繁叶茂,花团锦簇,安葬在这里的小生命数不胜数。
它是个喜欢新鲜热闹乱闯乱跑的小坏蛋,一定会喜欢这样的地方。
歪歪下葬以后两人也相顾无言,站在墓前许久许久,彼时已是凌晨三点多。
温槿从医院出来到现在都还没反应过来,脸色苍白如纸,眼眶仍然红着,努力绷着眼眶中的泪,故作坚强的和许溪舟走出墓园。
来这儿时温槿坐的是许溪舟的车,吴隅的车还在宠物医院门口。这块地方不好打车,温槿知道许溪舟工作忙,不想耽误许溪舟回家的时间,就想着去附近的酒店凑合一晚。
却没想到许溪舟会说:“到家里住一晚吧。”
温槿一愣,讷讷看着他,还是有些没反应过来。
许溪舟的眼里满是红色的血丝,看着有些骇人,这会儿眼下的阴影似乎也更严重了,眸色掩在夜色中,看不太明朗。
“不用了……”温槿想拒绝。
这一块随便走走就能找到家酒店凑合一晚,去许溪舟家两个人都会不自在。更何况那层前夫的关系还在,怎么想都不太好。
可许溪舟却在此时突然转过身来,神色不明的静静看着他。不知是不是温槿的错觉,竟觉得此刻的他过分虚弱疲惫,眼睛也湿红着。
“阿槿……”
他听到他哑声喊他。
他的面容在重海的夜色下朦胧难辨,声音裹着凉意,细密的缠绕着温槿的心脏。
然后许溪舟上前一步轻轻抱住了他。
他瞬间浑身僵硬,想要说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半个音也发不出来,更别说是拒绝他了。
“阿槿,我失去歪歪了……”
温槿鼻子一酸,可他却不知道许溪舟说的到底是哪个歪歪。
毕竟好像现在两个都不是他的了。
“哥……”
“歪歪去了更好的地方……”许溪舟哑声说。
他们的歪歪去了更好的地方,那么你呢阿槿?
对你来说,离我远的地方就是最好的地方吗?
都快两年了,你是不是真的想过再也不不回来了?
是我让你伤心了吗?
可是温槿。放你离开是因为我爱你,而绝不放手,是因为我深爱你。
如果对你来说许南风已经结束了的话,那许溪舟就卷土重来。这一次,我只是你的许溪舟,而不是那个你十八岁想象里的许溪舟。
承认吧,我们都输了,都放不下彼此。
温槿许久许久才慢慢将头埋在许溪舟怀里,抬手轻轻抱住他,哽咽着闷声说:“哥,我们没有歪歪了。”
许溪舟看着黑寂的天,闭上湿红的眼,一下一下轻抚过温槿的背,低声说:“怎么会呢……”
我还有一个歪歪呢。
现在歪歪走了,能一直陪在我身边的,也只有你了。
这天夜晚,温槿情绪不是很稳定,许溪舟状态也很不好。
许溪舟的公寓就在重海市中心,重海的夜没有南城喧嚣,两人回到家时整个城市都已悄然无声。
温槿从踏进公寓开始就有些促狭且无措,居然有种回到了当年他第一次去许溪舟家时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