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暴雨如注,打在人的身上也并不好受。温槿已经浑身湿透,几乎被雨雾蒙了眼。
但他也明白自己这时候不能出任何问题。
终于,在两人都小心翼翼的攀附下,温槿拉住了他。
他低低闷哼一声,不敢用力,只能轻轻将小孩往上拉。小孩自己也没有全靠温槿的力量,一靠近坡边就慢慢往上爬。等到小孩上来,鹿倾也早已准备好了毯子裹住人扯进了屋里。
前后不过两分钟。
而温槿却感觉似乎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
这时候他已经什么都听不到,浑身疼的麻木,只能依稀明白有人在身后喊自己,有鹿倾的,有小孩们的。
他转身想往里走。却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失了意识。
坡边本就湿滑不已,他踉跄一下,却连再往前迈一步支撑住自己的力气也没有,眼前黑下的瞬间,他却看到了阳光明媚。
“阿槿!”
他听到了许溪舟的声音。
他想抓住什么。
那一刻,他突然很想告诉许溪舟:
哥,两年真的好长啊。
要说以前许溪舟有什么特别的后悔的事情,那就是两年前因为一时冲动和温槿提了离婚。
可那时许溪舟只是觉得这样的方式于当时的他和温槿来说不失为一种解决方式。
于是错过的太多,得不偿失。
而今,许溪舟最后悔的事情是为了工作,将来见温槿的时间往后推了一天。
差一点点,真的就差一点点。
如果不是差了那一天,他就不会在赶来的时候看到那样让他心惊胆战的一幕。
当时他差点疯了,红着眼就要冲过去想要拉住温槿的手,是纪端冲上来死死压住了他。
那之后的事情许溪舟其实记得不太清晰了。只知道自己疯了一样挣开纪端的桎梏,然后不管不顾的滑下二十几米的山坡,过去抱起了温槿。
他一直在喊温槿的名字,可是不论他怎么喊怀里人都没有回应。
他心惊胆战,浑身发抖。
好在他滑落时的姿势还算保守,那里杂草又多,摔下去也是田野,所以那时的许溪舟除了腿脚酸麻之外再没有别的感觉。当然,也或许只是当时他已经忘了所有的感觉,尤为清晰的只有自己杂乱无章的心跳。
他踉踉跄跄的将温槿抱起来往外走,红着眼,失了智。
他快忘了自己是谁。
雨为什么下的这样大?
他该怎么办?
后来是纪端及时赶到,抢走了他怀里的温槿。
再之后的事情他就记得不太清楚了,只知道等自己回过神来时已经坐在了医院长廊里,温槿也被送进了急救室。
期间护士来了好几次说要他去做个检查,他一直静静坐在那里,不说话也不动。
他浑身湿透,头发还在往下淌着水,身上估计已经脏的不能看。可是他怎么可能还会想到这些,他脑子一片空白,不断闪现在脑海里的,只有温槿摔下去时的情景。
不能想,再多想一秒他就要发狂。
为什么,为什么要推迟那一天……
为什么,为什么开车的时候不开快一点……
如果他早来一天,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如果在路上车再开快一点,他就还来得及。
许溪舟,你蠢透了。
和他分开两年,你还不懂得要怎样才能留住他。
不能放开,不能推迟。
相见相爱这种事情怎么能推迟呢。
真的,就只差一点点……
他至始至终抵着额闭着眼坐在冰冷的长廊里。直到半个小时后急救室的门被推开,他才像是找回了魂的□□,拖着一只不知道是骨折了还是脱臼了的腿奔向手术室门口。
医生看了他一眼,大约是知道他是家属,对他点了点头,轻声安抚道:“放心吧,没什么大碍。就是身上皮外伤有点多,右腿轻微骨折,左手手骨骨裂,腰部旧伤有点儿严重,好在没有磕到硬物导致旧疾复发,接下来就是安心休养。”
那一瞬间,天光回暖不过如此。
确认温槿没什么大碍之后许溪舟就被强制着去做个全身检查,这才发现自己左腿骨折了。
他居然还拖着那只骨折的腿抱着温槿跑了段距离,还坚持到了医院。
没有截肢许溪舟都觉得是奇迹。
等把腿弄完之后许溪舟就杵着助行杖迫不及待去了温槿那里。
彼时温槿还没有醒来,许溪舟问护士怎么回事,才知道他被打了麻药,估计要到明天才能醒,许溪舟这才大大松了口气。
但是那天他仍然没能睡着。
他一直坐在床前看着温槿。
温槿的额上眼角都有细细密密的伤口。尽管已经被做过处理,但这么看上去还是有些触目惊心。
许溪舟看了又看,吻了又吻。
拉着他的手静静坐在那里,怎么也不肯放。
他真的怕死了。
他快疼死了。
那天晚上许溪舟撑了一个下午,后来实在是支撑不住,给远在南城的父母打了电话。
这两年二老也总是在念叨着温槿,不管许溪舟在不在都要念叨,然后旁敲侧击的问他什么时候再把温槿如当年那般再带回来。
若说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是谁。除了温槿之外,当然就只有许父许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