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演到最后,没能得到圆满结局的主角,招来群演的阵阵哭声,但他们都没卧室里的叫声惨。
床上的小火龙布偶,已被蹂躏得不成龙型,时宁趴在它身上,对它又抓又咬。
全身痉挛倒是其次,最主要的是无处可躲,眼泪混着汗淌进口腔,可他闭不上嘴,因为舌头已被黎焕死死咬住。
不知黎焕对他的怨气有多重,客厅里自动重播的电影,进度条又被拉到一半,熟悉的剧情上演第二遍,而黎焕却不见疲惫,仍在滥用私刑,从黑夜到白天。
硝烟停止,战场一片狼藉。
床单被褥散落一地,布偶似被水洗过,皮毛湿成一簇一簇。
床尾,黎焕扶着腰擦擦汗,“走吧,先去洗个澡,一会儿睡你房间。”
趴成大字压扁布偶的时宁,将整张脸埋进枕头,声带像被遗落在盐罐里,干哑又沉闷,“焕哥,我起不来”
黎焕失笑,捡起被单将他裹住,横抱着走进浴室,“棍棒底下出孝子,叫声爸爸来听听。”
时宁扯着被单盖住脑袋,“烦人。”
似乎很乐意见着他发脾气,黎焕越发克制不住笑,将他放进浴缸,随手把被单扔到一旁,“时宁,真想去看俞诚吗?”
不等时宁回答,他蹲身趴在浴缸边缘,揉揉时宁的脑袋,“想去就去,一会儿睡醒,我开车带你去。”
“那那你不准说诚哥坏话。”
黎焕倒没生气,在他脑门轻轻一弹,“我跟他本来就不认识,我吃饱撑的去骂他?要不是你成天把他挂嘴边,我理都懒得理。”
“焕哥。”时宁急忙抓住他的手,满眼真诚,“我和诚哥真的没有什么,我们只是朋友而已。”
“那就是我气性小呗,而且,谁规定朋友之间我就不能吃醋?”咬咬他的手指,黎焕调节水温注水,再坐到他身后将他抱住,“跟我说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是”时宁突然卡壳,明明之前有很好的范本,可他并没对照着念,视线慢慢发散,“诚哥说过,温柔和自卑相辅相成。我现在倒是有点理解,诚哥为什么会这么温柔了。”
他终于意识到,俞诚其实是个讨好型人格,总喜欢干些费力不讨好的事。一直在企图用自身的善意,来换取外界的善意,只是
世事尽不如人意。
“狗屁温柔。虽然我不认识他,但我觉得吧”黎焕此刻柔软得像头小鹿,与时宁耳鬓厮磨,“他比不上你。”
水位上升,带着黎焕的体温不断淹没时宁,想来当初的俞诚,正是沉溺于这份归属感。
时宁不止提不起抵抗的心思,甚至主动沉沦。
睡醒已是下午,简单吃顿饭,时宁被黎焕领着出门。
由于不清楚墓园位置,又不想打扰赵燕,时宁只得求助路向风。
而路向风的条件是,要一并同往。
不得不说,路向风的车技很稳,稳到后排的两人能安心补觉。
再次醒来时,车辆已停靠在墓园门口。
前来祭拜的人不多,周遭有些冷清。
下车进入墓园,绕过蜿蜒小路,走到一半,转动脚踝的时宁都没来及喊“腿酸”,就被黎焕背着继续往前。
俞诚的墓碑在最里处,左侧是湖,右侧是还未开发的荒山,而相邻的位置都空着,只有他的墓旁竖着一颗绿植,很容易辨认。
三人分两批祭拜,路向风空着手走上阶梯,蹲在墓前,小声碎碎念。
过程持续快二十分钟,他下来时神色有些低落,没与两人交谈,点燃烟朝园外走。
“去吧,我在这儿等你。”黎焕将手放到时宁背上,轻轻一推。
时宁回头一看,本想叫黎焕一同前往,可终究是忍住没开口。
如果俞诚不出现的原因,是仍对黎焕抱有恨意,那么,他哪来的资格帮两人说和?
时宁没再迟疑,深吸口气,走到墓前蹲下。
似乎早就有人捷足先登,石台上安静躺着一株薄荷。
思索一瞬,时宁从兜里拿出祁炀的‘垃圾’,放到薄荷旁。
风鸣树梢,碑上的照片,是俞诚二十岁的模样,短碎发衬得样貌很清秀,脸颊两侧的梨涡若隐若现,双眼清澈且坚毅,就算是第一次见,都会让人不觉惋惜他的未来本该无限光明。
只是四周没有邻居,导致他像个被唾弃的罪犯,正被冰冷的墓碑群困住,身不由己。
时宁伸手触摸墓碑,石头被太阳晒得有些发烫。他忽而鼻酸,“诚哥,为什么还不回来?所有人都很想你,祁炀、方鸣舟还有焕哥,你不想听他亲口道歉吗?”
说完,他将手放到心口。
一片死寂
不论尝试多少次,仍然不能感受到半点俞诚的情绪。
直至此刻,时宁都不太敢相信,保护他这么久的俞诚,会一夜之间消失个干净。
快要憋不住眼泪时,不知何时走来身侧的黎焕,用手轻轻盖住他的脑袋,“别哭,以后我会替他保护你,我”
听见黎焕的声音戛然而止,时宁下意识抬眼望去,却发现黎焕正盯着俞诚的照片失神。
半晌,黎焕不可思议地笑笑,“还真别说,你以前的眼神简直跟他一模一样。”
字迹
从墓园回来,时宁在家消沉快一周,失眠越来越严重,入睡只能依靠药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