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辛是那位私家侦探的名字。
沈延宵很确定除了陶辛以外,没人知道他知晓沈延馥性向的事,所以立刻便想到陶辛拿着他的钱还出卖他的可能性。毕竟这位说话轻浮的私家侦探看起来有一点职业道德,但不多,而且见钱眼开。
“不是。”沈延馥在另一侧的沙发上落座,“我不认识什么陶辛。怎么,是这个人帮你调查了我?“
沈延宵无言。
沈延馥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昨天晚上看到你的眼神,我就知道你想做什么。”
“沈延宵,我比你以为的更了解你。”
一股烦躁感涌上心头。
……又来了。
又是这种自以为很了解他的语气。
“别不耐烦。”沈延馥道,“你今天来找我,应该是想和我交涉的吧?”
“为了魏黎的事。”
听到魏黎的名字,沈延宵终于抬起头来正眼看向沈延馥。或者说,那凶恶的眼神应该叫做“瞪”。
“……你果然知道了。”沈延宵冷声道,“你想怎么样?告诉老头子?”
“我没这么想过。”沈延馥端起茶几上的咖啡,浅浅抿了一口,“如果我想说,早在五年前就会说了,而不是等到现在。”
这句话的信息量相当巨大。
沈延宵一下子站起身来,难以置信地望着面前气定神闲的男人:“……你什么意思?”
“你五年前就知道我喜欢魏黎??”
这不可能。
他从来没把自己对魏黎的感情告诉过任何人,包括关系最亲近的贺子鑫。这种私密的事,更是不可能对着他讨厌的家伙说出口。
沈延馥是怎么知道的?!
“我明白了,你诈我是吧!”沈延宵冷笑,“你不可能知道。”
迎着沈延宵震颤的瞳孔,沈延馥也站起了身来,缓步向他走近。
沈延馥清冽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我知道。”
“在你想着魏黎……的时候。”
刻意压低了音量的两个字眼钻入沈延宵的耳朵,令他头皮一阵阵地发麻。
他以为自己隐瞒得很好——至少高中的时候应该隐瞒得很好。他把所有隐晦的情绪都藏在心底,只在家中深夜无人的时候才悄悄地爆发出来。
那时正值青春期,如果一直忍耐下去,他会发疯的,更没有办法在学校里平心静气地面对魏黎。所以他容许自己偶尔有那么一次的荒唐,安慰自己这不过是正常的生理现象。
——只要不让魏黎知道就好了。
那些肮脏的、不知羞耻的不堪幻想,只要不让魏黎知道就好了。
可是没想到,却让沈延馥知道了。
高中的记忆太久远了,沈延宵想不起到底是哪一次没有关紧门,或是不小心喊出了魏黎的名字,才让沈延馥发现了。
沈延宵垂在大腿边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
他现在的心情与其说是羞愤,更倾向于震惊和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那个总是喜欢说教他、认为他给沈家丢脸的沈延馥,居然真的替他把喜欢魏黎的事隐瞒了五年。
……为什么?
是不是沈延馥这样做还有别的目的,只是他暂时没有想到??
“我们不是竞争对手吗?”沈延宵哑声喃喃,“……是敌人。”
后半句声音压得很低,像是自言自语。
沈延馥已经回到了沙发上坐下,说:“沈延宵,我从来没把你当成过敌人。”
“甚至,你自以为知道了我的‘秘密’,也只是因为我从来没想过要瞒着你。”他仰起脸来看向怔楞的弟弟,“我若真想瞒着你,就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沈延宵低声问:“那……那天你为什么让段倾躲在房间里?”
“因为不想让未成年人看见少儿不宜的画面。”
真是个令人啼笑皆非的答案。
沈延宵扯了下唇角,这自嘲似的笑容显得有些苍白。
“事到如今……你该不会想说你其实非常爱我吧?”
问题的答案,他心中明明已经有了。
这些年来,沈延宵并没有完全没有觉察。
在他被沈思行这个不负责任的臭老头忽略的时候,是沈延馥管着他,给他生活费,帮他扫平在学校惹的烂摊子,逼他上进。
生病的时候,沈延馥对他的关心,也或许并非假意,只是他不愿接受,所以刻意挑刺,把每一场兄弟对话都变成争吵。
他只是不想相信沈延馥真的在乎自己罢了。
毕竟在母亲去世的时候,他曾经最爱最爱的哥哥,对他说了那样伤人的话啊。
【??作者有话说】
下章是兄弟过去!
◇ 兄弟(2)
五岁的时候,沈家母子三人一起住在一座敞亮的花园别墅里,直到母亲离世之前的那段日子,是沈延宵至今为止最幸福的时光。
兄弟俩的母亲名叫付蓉,与沈思行结婚前,她是一位自己开钢琴教室的老师。她曾经有自己的男朋友,后来被沈思行逼得分开了,万念俱灰地与沈思行结婚,身体自此垮掉。
她不再有精力继续开钢琴教室了,变成了这座精致囚笼里的观赏鸟,钢琴也不再碰。
一个俗套的强取豪夺的故事,在整日撩闲碎嘴的贵妇们之间流传开来,当做谈资和笑料,就连她们的孩子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