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猎户的养家日常 第1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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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回来了◎
夜晚的山路有些难走, 到了后半夜,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
卫大虎抱着已经熟睡的大丫姐,他身后是打着火把的黄婆子和刘稻草, 母女俩没走过夜路,何况还是山路,四周是漆黑一片的林子,脚下草丛时不时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着实吓人得很。
走在最后的则是挑着担的陈三石, 妇人家本就胆小,更不敢把后背敞给黑夜。
为了照顾黄婆子母女, 卫大虎特意放慢了脚步,他也不敢走太快,怀里还抱着一个熟睡的孕妇,生怕跌了摔了。条条山路通深山,带着人七拐八绕,大概走了一个多时辰, 陈三石这个路盲都察觉到脚下这条路有些眼熟了, 瞧着像是以往走的那条。
“再走就深了。”刘稻草也感觉出不对,看着走在前头的猎户,犹豫道:“林深草密,不该再往里面走了,怕是会遇到狼。”她这一路都在想他要咋安置她们母女,甚至是咋安置大丫姐,娘家大河村是不敢回了, 附近几个村子一向有着姻亲往来, 更没法子藏人。
“你, 你别担心, 到了家就不怕狼了,咱家院墙老高,狼翻不进来。”陈三石就在她身后,累得哼哧哼哧。
刘稻草才不想和他说话,闻言立马不吭声了。
陈三石是个愣子,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不遭人待见,继续道:“我姑父家是猎户,在山里有老屋,外头风声不对时咱兄弟几个就就进山建了房子,后头二牛哥他们也上来了,眼下家里人老多了,热闹得很,便是有狼也不怕,我们全给猎了,还能多块皮子过冬呢。”
卫大虎也没拦着他说,免得人家母女俩一路提心吊胆,晓得去哪儿总比摸瞎强,好歹心里有个谱,也没那般惶恐不安。
“我去大河村找不着人,敢情你们都在山里?”刘稻草瞪眼。
“是啊。”陈三石嘿嘿憨笑,“我们今儿下山搬东西,这才晓得兵爷都下乡来抓壮丁了,也是从村民嘴里得知你来我家敲门递信儿,我和我哥连口气都没歇立马去了小沟村。今日的事儿真的谢谢你了。”爹娘不在身边,又是救他亲姐连累了人家母女连夜跟着跑路,他是不咋聪明,但也是知晓好歹的人,往大了说是陈家的事儿,往小了说就是他们家欠了她们母女俩,这句谢他说得怪臊人,觉得很不好意思,不是因着她是个姑娘,而是一句谢谢太轻飘飘了,抵不过她们失去的东西。
“我自己乐意做的事儿谁要你谢!”刘稻草扭头瞪了他一眼,双手攥着麻绳,一身家当压在肩头重得很,晓得要去哪儿,她心头也不由松了口气,不怕去什么鸟不拉屎的山窝窝,就怕他们没个章程,有个地儿就成。
在村里也不安生,鬼晓得土匪在周家村一通杀掠的消息传到村里时她和娘有多害怕,简直觉都睡不好了。她们家在村头,若是有啥事儿必定是首当其冲第一个被抢的,抢也就算了,就怕他们喜怒无常挥刀杀人。
周家村就死了好些人,后山坟包都快挤不下了。
虽然兵爷下乡征兵抓人,家家户户人人自危,但她没敢说,她还挺高兴的,兵爷一来,土匪们都不想冒头了。征兵只征男子,她家就她和娘两个妇人,反倒是最安全的。
可谁能想到啊,老天爷就是不叫她们母女过安生日子,这才舒坦了几日,就遇到这事儿,如今是有家不能回了,哎。
就这般闷头走了许久,雪都在头上积了薄薄一层,走在前头的卫大虎突然停住脚步。黄婆子还以为是他抱累了,这也难怪,眼下都是后半夜了,走了几个时辰山路,她背个空背篓都累得不成,何况他还抱着一个怀胎七月的妇人,这一路没歇过一次,铁打的都扛不住。
“要不歇会儿吧?”她主动开口道。
卫大虎却没动,依旧望着一个方向,黄婆子瞅了两眼,啥都没瞧见,她心里怪害怕的,下意识抓住了闺女的手。过了大概半盏茶的工夫,前头火光闪烁,竟是有人打着火把从上头下来,还隔着些距离,瞧不见人,但隐约能听见说话声。
“满仓,你累了一日,要不舅背你吧,你来我背上给我指路就成。”
“二舅,我不累。”
“咱现在下山来得及不,大虎他们就俩人,吴家兄弟姊妹多,那些个妹夫也是身强力壮的,闺女大半都嫁在本村,亲家人也多,一挥膀子吆喝,怕是能凑上几十上百来人,他们兄弟可别吃亏啊!”说着又恨恨道:“该死的吴家居然敢欺负我闺女,当初一没图他家财,二没图他家地,就图个他家人多热闹,吴家二老名声好,家里一团和气。我嫁闺女就希望她过得好,也是他吴老二相中的大丫,聘礼我还全叫大丫带了回去,老丈人都做到这个程度了,他奶奶的吴老二这才几年光景就不晓得珍惜了!你小子别让老子逮到,非打死你不可!大丫啊,爹的大丫,爹来给你撑腰了……”说着啜泣起来,鼻涕吸溜,脚下还险些打了个滑。
“满仓,辛苦你了满仓,回头让你舅母给你做双好的鞋子。”
“二舅,我不要。”
“二叔快看,前头有火把,是不是大虎他们?”
说话的就俩人,但火把打了好几个,显然下山的人不止他们俩。不但上头的人看见了下头的人,刘稻草也听见了说话声,说的还是大丫姐呢,她和娘对视了一眼,母女俩瞅着那个方向。
深夜里没敢大声叫嚷,上山的人站着没动,下山的人加快了脚步。
只一会儿工夫,两方人便汇合了。
领头的人是满仓,小子虽然嘴里说不累,但这一日来回两趟,本就是半大小子正长身体的年纪,又肩负领路的重担,人人都离不得他,可不就累得跟那抢收时的老牛一样,只晓得鼻孔喘粗气了。
“大丫!”看见他们,陈二舅原还松了口气,结果打眼一看大虎怀里抱着个人,那露出来的脸蛋子可不就是他闺女?顿时是脸色一变,惊呼着跑过来。
傍晚满仓他们回来说小沟村差人来村里递信儿,大丫许是出了事儿,大虎和三石已经提前过去了。因着不晓得具体情况,当爹娘一听自家闺女出了事儿立马就坐不住了,大丫是个啥性子她老子娘能不知?那就是个报喜不报忧的性子,若非出了大事儿,就她那吃着黄连都不变脸的人,咋可能会往娘家报信。
他们夫妻担心闺女,也担心大虎兄弟俩势单力薄,媒婆上门相看时自然是把男女方都夸得天花乱坠,但这过日子就没有不磕碰的,每到这时,出嫁女的靠山便是娘家兄弟。娘家势大,兄弟多,出嫁女腰杆就硬,他就琢磨着不能等啊,吴家人一看他们陈家人少,气焰还不晓得有多嚣张。
他当时便央着满仓辛苦再走一趟,给他二舅带带路,他要带着侄儿们连夜下山去吴家给闺女撑腰,结果他预想中的和吴家干仗没发生,走到半路就遇到了大虎他们,大丫还被裹在被子里抱进了山。
尽管这会儿四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没有火把连路都瞧不见,但昏暗火光照耀下的闺女小脸瘦弱凹陷,眼下一片青黑,隔着老远距离都能闻到一个许久不曾洗漱的臭味儿。
这还是他闺女吗?上回瞧见还富态丰腴,这短短两个月咋就被折磨成这幅样子?发生了啥啊这是!
“大丫,大丫啊,是爹啊。”陈二舅老泪纵横,伸手想碰闺女的脸,都担心把她吵醒,她瞧着像是好不容易睡着的,眉心这会儿还拧着呢。
“让姐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