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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室(作者:枝呦九) 第66节

 

“如今她愿意这般,也行。总比娶个恶妇回来对川哥儿不好。”

于妈妈却道:“可是将来她若是生了孩子……我们川哥儿怎么办?”

折夫人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却只道:“阿琰也是好几年才怀上的,没事。她自小就身子不好,哪里好容易怀上。等川哥儿大了,她算什么呢?”

于妈妈叹息,“我们大姑娘实在是可惜了。”

折夫人就爱听这般的话。她坐在川哥儿的屋子里,怔怔道:“从前我来,哪里是这般的待遇。这院子里面的丫鬟婆子哪个不到我跟前来讨赏,如今一个个瞧见我跟见了猫似的。”

于妈妈习惯性说一句:“她教导出来的丫鬟哪里能跟之前的比。”

折夫人站起来走到院子里,川哥儿正在那边跟小丫鬟一块踢毽子。她眼睛一红,“阿琰四岁的时候,毽子能踢五十个了。”

于妈妈便要答两句,刚要开口,便见折绾从外头回来了。她手里牵着两个小姑娘,背后还跟着两个男童。

其中两个是莹姐儿和升哥儿。剩下的两个从没见过。

川哥儿也跑了过去,“母亲,升哥儿,莹姐儿。”

他的眼神好奇的扫过其他两个大一点的孩子。

折绾:“这是勋国公府家的表少爷和表小姐。”

她笑着跟孩子们再次介绍彼此,“这是雁雁,这是晴霄。”

莹姐儿和升哥儿已经跟他们互通姓名了,于是看向川哥儿。

川哥儿很少见生人,小声道:“我叫刕清川。”

莹姐儿:“我们的名字有晴和清,我们都很像!”

她叫刕清莹。

折绾:“那你们一块玩,他们在咱们家吃完晚膳才回去。”

她抬头,正好瞧见嫡母站在廊下盯着她看,也盯着围在她膝下的川哥儿瞧。

折绾笑了笑,伸出手,稳稳当当的牵住了雁雁和莹姐儿,“院子里面凉,你们先去书房里面。”

莹姐儿欢呼起来,她大声道:“大伯母有很多花!书房里面还有很多茶树!雁雁姐,你的铃铛还是我送的呢。”

雁雁红着脸道谢,“姨母给我了,我很喜欢。”

可她今日来得急,没有带礼来。她也没有礼可以送。她的东西都是孙家姨母的。

她心里一阵着急,却见姨母捏了捏她的手,温和道:“雁雁,我记得你会翻花绳。”

雁雁赶紧点头。

折绾:“莹姐儿一直不会玩,你教教她好不好?”

莹姐儿:“对啊,翻花绳好难——哇,雁雁姐会吗?”

雁雁头点得跟拨浪鼓一般。

折绾就笑着道:“莹姐儿,川哥儿的外祖母来了,我要去见她。你帮我招待客人好不好?”

莹姐儿:“是吗?我怎么没看见?我待会去拜见她老人家!我现在先去书房看花好不好?雁雁姐,我带你去看我的护花铃!”

雁雁就被她说得晕晕乎乎,但却没有那么慌了。她情不自禁看向折家姨母,便见她笑吟吟的道:“我待会再来找你们。真是对不住,我请你们来做客,却要离开一会。”

雁雁的头都要摇断了。

升哥儿在后头看得呆掉,跟川哥儿道:“她会摇头功啊?”

川哥儿低头,“不知道——我没见人这么摇过。”

折绾一路将她们送到门口,川哥儿和升哥儿紧随其后,看得折夫人一阵眼痛。

等折绾来屋子里时,折夫人已经喝下三杯茶水下火了。折绾坐下,她讥讽道:“你如今倒是个忙人。”

折绾:“是,多谢母亲给的嫁妆,有九百九十九两银子,我用它们置办了铺子,如今生意正好。”

折夫人端着茶慢慢的喝一口,“知晓我今日为什么会过来吗?”

折绾也端起茶,“知道。”

两人已经交手两次,折夫人跟她说话也不虚与委蛇:“那方子你不是知晓吗?”

折绾:“知晓。”

她抬起头,凝视这位高高在上的嫡母,“但是我不准备喝。”

“长姐喝了它,已经去世了,不是吗?”

折夫人手一颤,狠狠的将茶杯摔了下去。满屋子溅起了茶水,折绾却动也没动,只叹息一声:“母亲除了摔杯子,还有其他的本事么?”

她从前是最怕这位嫡母的。她一发火,她就吓得跪下去,不管是什么事情,必然先要认错。

长年累月,她就什么事情都以为是自己错了。

可如今瞧来,其实她的手段也就是那么多。她如今不怕她这么摔杯子了。

折绾也不准备学她将手里的杯子摔下去,她依旧稳稳的端着茶杯,将她轻轻放下,“我说错了么?”

折夫人:“你到底是从哪里听说的?”

折绾:“母亲何必打听,长姐已经去世了。”

她笑了笑,“母亲这段日子,恨自己吗?”

折夫人眼睛凶狠的盯着她,而后又慢慢的慢慢的收了脾气坐下,“你不知道从哪里道听途说了一些事情,便拿来刺激我了。”

“阿绾,你倒是学得聪慧许多。”

她的脸上慢慢的浮现出笑容,突然道:“你自小身子就不好,想要怀上孩子,怕是难事。”

折绾记得,她上辈子也是这么说的。于是她就开始漫长的养身体。

她什么药都吃过了,样样药都是那么难喝。有一段日子日日喝好几碗下去,素膳看着都难受,“怎么就一直怀不上呢?要是再怀不上,是不是要一直喝啊?”

姨娘也拉着她道:“你这是子女缘薄,我都找人打听过了,你要喝符水才行。”

符水比药还难以下咽。

但她还是没有怀上孩子。姨娘开始不高兴了,那般爱护她的一个人,也开始逼着她吃那些土方子。

折绾吃过最恶心的一个方子是吃蜈蚣。

她想起来都反胃,姨娘却魔怔了一般,对她道:“难道是蜈蚣的岁数不对?蒸煮的方子不对?”

后来实在不行,她便埋怨起来:“你这个孩子,怎么就如此不受孕,泼天的富贵都保不住。”

折绾气得回家哭,素膳就抱着她哄,“姑娘,实在难喝就算了,咱们不生了,不生了。”

折绾也不愿意生了。可姨娘不愿意,两人吵起来姨娘气得口不择言:“你自小就差人一等,怎么连生孩子也差人一等?”

折绾记得,自己应当是那时候开始对姨娘也颇有微词。很难想象,相依为命的亲母女也有渐行渐远的那一日。

她跟素膳抱怨道:“我哪里差人一等了?别人这般说也罢了,姨娘还这么说。”

即便是她那么自卑的人,也想替自己解释解释,“明明我只是记错了一回路,五姐姐就说天生笨,可我记得很多回路啊,只是记错了一回而已。别人也记错过路,她怎么不说她们?”

“还有啊,我只不过回人话慢了些,便四处有人说我口舌笨,不伶俐。我那回不小心摔了碗,二姐姐还说我粗手粗脚!”

难道别人就事事不做错吗?

素膳气得也跟着哭,“就是,我们只是做错了一两回事,就开始满京都说咱们笨了!姑娘根本不笨,姑娘是天下最聪慧的姑娘。”

折绾就高兴起来,手忙脚乱的去给素膳擦眼泪,“别哭了,我不理姨娘就是了。”

折绾如今还记得,姨娘那次也很后悔自己说了不好的话,还给她赔礼来着,做了一个百子千孙的荷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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