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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室(作者:枝呦九) 第126节

 

他已经背得滚瓜烂熟了,但还是要再读一遍。

他越读越迷茫,越读心越烦躁,本想出门走走的,谁知道碰见了川哥儿不学好。

他暴躁起来,“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自然是求着他出人头地,可你瞧瞧他,他像个什么样子?”

若是他出不去了,川哥儿还不行,那他们就真完了。

折绾便不说了。刕鹤春虽然才被关半个月不到,但脾气却暴躁了许多。

他开始体会到被关起来的绝望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出去。

就跟他吃药一般。郑大夫没有说明白了,他不知道还能不能有孩子,什么时候才能再有孩子。

他觉得自己人生糟糕透了。

折绾任由他糟糕,她出门去铺子里吃庆功宴。

今年的花卖得格外好。

周掌柜道:“因有那曲子,便有人趴在墙头听,趴的人多了,买的人也多,人人都聚集而来,官府还来人拦着了。”

素膳起身给大家倒酒,“做了这场盛事,有了经验,便可以做其他了。”

折绾知晓,“还要为茶叶唱曲?”

素膳笑起来,“那不行,唱曲的花样用了,咱们要想新花样才行。”

她道:“人哪里能一直吃老本啊。”

她笑盈盈的:“咱们这般的人,吃老本终究走不长远的。”

得无念,得无名(10)

折绾回去的路上一直笑。

素膳真是长大了啊。

她不由自主跟茗妈妈比划:“你都不知道, 素膳从小就瘦,只有这么一点点高,到十岁才开始长个子, 胆子还小,说话不敢高声的。”

如今却已经懂得做生意不能吃老本了。

她挺直了腰,“素膳这句话说完, 周掌柜看她的眼神骄傲极了。”

茗妈妈:“是, 素膳姑娘实在是厉害, 这才多少年——老奴家的素兰也是一般的, 哎哟,当年那么小小一个姑娘, 哪里能算得到成了大掌柜呢。”

折绾:“是, 你家素兰也是极好的。”

她问:“素兰也快回来了吧?”

素兰要随着四月的茶叶入京, 差不多五月底就能回。

茗妈妈欣慰点头, “是,总算是要回来了, 还望她没有给少夫人丢脸。”

又夸素膳,“素兰可比不上素膳姑娘, 如今素膳姑娘独当一面, 听闻上次去冀州又谈了一笔生意回来。”

茗妈妈一夸起这个就没完。她知晓少夫人爱听。

墨月坐在一边笑盈盈听着, 并不插话。少夫人就爱跟茗妈妈说这些,往往都能跟她说得欢心。

下了马车, 她刚扶少夫人下来,便见萱月神色不好守在门口, 小声道:“今日国公爷来了苍云阁——好似跟大少爷吵了起来, 大少爷气得晚膳也没用。”

她怕少夫人进屋子后触霉头,早早就借口去厨房取热水等在了门口。

折绾眼皮子都没动, 只温和道:“没事,你去厨房取些宵夜送到别有人间,晚间我还要给莹姐儿看看她养的花怎么样。”

莹姐儿最近喜欢上了种花,她这般的喜欢是一时的,是图新鲜,便很是不好意思,“我觉得我就是好奇它们怎么长大的。”

折绾却道:“人这辈子能喜欢上的东西太多了,很不必样样精通,但却可以样样都了解了解。”

莹姐儿这才高高兴兴去养花。

折绾回去的时候,她正在提着灯笼照花苗。

这回种的是昙花。

三月份种下正好,六月份的时候刚好开花。

莹姐儿只在书里面看过这种花的奇妙之处,还没真正的见过,于是碰见谁都要说一句:“到时候我要守在它们身边,死死的盯着,必定要看见它们开花的。”

无形之中把阵仗弄得极大,而后就有些落不下去面子——要是她没养出花怎么办?要是没看见花开怎么办?

反正就开始发愁,对此事很是重视,小心翼翼的呵护着昙花苗。

宋玥娘刚开始还来这里哄一哄莹姐儿,后头也认命了,只往这边送好东西,听闻莹姐儿喜欢养昙花,连夜买了不少昙花苗来。

莹姐儿头疼,“我哪里养得过来哦。”

便只让折绾帮着挑两三盆留下来,和折绾之前给她买的一块共有五盆。

五盆昙花苗,两盆在庭院里,一盆在廊下,一盆在书房里。

她说,“总有一盆能活吧?”

她宝贵它们极了,捧着灯笼照嫩芽,“大伯母,你瞧,这片叶子是不是变黄了?早上还没有这般黄的。”

折绾脱了外头的衣裳过去仔细瞧,“嗯,是黄了。”

莹姐儿着急,“那怎么办啊?”

折绾:“要施肥。”

她宽慰:“黄一片叶子没什么的,你看它的根,它的根好好的,并不要紧。”

莹姐儿:“根不腐烂就好了吧?”

折绾:“大多数是这般。”

只要不烂根,就还能救过来。

莹姐儿松了一口气。而后顿了顿,小声问:“大伯母,你不去瞧瞧大伯父么?”

折绾:“不去。”

她道:“他都多大的人了?”

莹姐儿:“那我们今日一块睡?”

折绾:“嗯。”

两人就睡在别有人间,早早熄了灯。刕鹤春本是在等折绾回来的,结果半天没等到人,一问又生了气。

他皱眉,“这么早睡做什么!不是还没有到她睡觉的时候么?她改时辰了?”

折绾如今是在子时之前睡。有时候忙起来还彻夜不眠。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早睡了。

刕鹤春嘀咕了一句:“不是故意躲着我吧?”

但到底是没有再去把人叫醒。

他只是继续在屋子里面暴躁的走来走去。今日父亲过来训斥了他一顿——也不是为着别的,只为着川哥儿。

父亲怒喝道:“川哥儿是你唯一的儿子,你该好好教导,而不是动则训斥,将好生生一个孩子训成个怂胆!”

但刕鹤春却觉得父亲也不只是为了川哥儿,父亲是在外头受了气迁怒他罢了。

父亲之前不是这般对他的。

刕鹤春很憋闷。他还没有明确被陛下弃用呢,父亲就对他如此了。

父子之间,相处二十几年,哪里就看不透对方的心思。他当时只觉得五雷轰顶,比被陛下关起来的时候更加懵。

他还不能反驳,因为父亲又道:“你母亲是你推的吧?”

刕鹤春低下了头,他解释,“只是请母亲回去歇息罢了,谁知道母亲没有站稳。”

父亲却盯着他怒火中烧:“这般的时候也不小心一些,要是传了出去,必定是要被参上一本的,到时候你落个不孝的名声,还有什么前程?”

“我已经给鹤悯去信了,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我如今是走这里,这里不应,走那里,那里不答。”

刕鹤春心里更加憋闷起来。

他不愿意在三弟面前落下脸面,他道:“三弟远在外头,就算是知晓了也无济于事,还是算了吧。”

而后又说:“再者,我一个人受罚也就算了,别牵连到他。”

父亲脸色就顿了顿,道:“也好。”

刕鹤春一口气没有上来。也好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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