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姝色倾东宫 第46节

 

她还?记得上次自己莽莽撞撞在此地寻他的场景, 那时自己嘴里唤的还?是,……宴卿哥哥。

少女眸光流转,垂下眼又恭恭敬敬行了?个礼,“臣东厂殷姝参见太子殿下!”

话音落下,她又是没忍住泛上几许不自在,默了?片刻,却闻屏风后?头未传出定点的碎音。

时间?静静流淌,殷姝听着一声一声的书页翻过的声音,不知过了?多?久,她终是又没按耐住,悄悄抬眼打量。

面前竖立的屏风一如上次所?见那般,琉璃轻薄而莹澈,可其?中又韫着一画中仙人。

殷姝软软吸了?口气,踮着脚尖将自己身形挪了?几寸。

而后?自那琉璃屏探出一分视线来,果见那画中谪仙早已?自画里走了?出来,懒懒斜倚在那罗汉床上阅书,温和如玉,俊雅绝轮。

看见人冷白面容的那一刻,殷姝仍是没忍住呆呆失神,他确为长得比她见过的任何一人都要好?看。

比惊为天人的哥哥生得还?要好?看。

猝不及防,却见男子那双似聚了?月色清晖的幽眸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细细看了?,那如画精致的眉眼勾出一道漫不经心的寒戾。

殷姝瞳孔微愣,为何一向?温润柔和的白玉会蕴蓄出这?种神情看她?

像是在生自己的气一般……

她细细想了?一想,除却自己前几日偷偷跑掉之事,她似乎并无不妥的地方。

况且,偷偷跑掉的那个蒙面姑娘他也不会知道是自己。

莫非……少女茫茫然眨了?眨眼,是因为自己方才趴在屏风后?头偷看他的逾矩?

思及此,殷姝急慌忙自屏风后?现出身来,规规矩矩拱手弯身。

“太子殿下,臣莽撞!”

这?次,听到了?头顶传来一道轻微的碎响,姜宴卿修长玉手放下了?手中的书册,薄唇微勾捻出一句,“殷爱卿寻孤可是有何要事?”

殷姝愣了?愣,贝齿紧紧咬着唇瓣,在她听来,男子这?冷淡的话冰寒刺骨,尽是生疏。

话落的瞬间?,连着湖堤醉春烟的柳都失了?颜色。

可分明?以前他对自己那般温柔那般好?的,也叫自己殷姝弟弟……

殷姝捏紧了?手心,亦想到而今两?人的身份,还?有自己方才尊称他为“太子殿下”……

少女心中愈发苦涩,而今,哪还?能回到从前呢?

她深吸了?口气,却觉堵在喉间?的话有些难以说出口,自己该怎么说想和他联手抱团、寻求他帮助鬼火一案之事啊?

少女粉嫩娇靥上尽是纠结无措,又闻男子清声说:“小督主不如坐下来喝杯茶慢慢说?”

男子眼里流转的冷冽散泛了?些,此刻泼了?墨似的幽眸里尽是深邃,仿蓄着暗流翻涌,如此危险可又勾着人沦陷其?中。

殷姝无法拒绝,轻轻坐在了?罗汉榻的另一侧。

盈盈清凉莹澈的眼儿怯怯觑了?一眼男子的神色,因离得近了?,她发现几日不见,其?冷白的面色又更白了?些。

殷姝暗中思索,莫不是次次将药倒了?的缘故?

下意识的,殷姝微叹了?口气,又软软嗫喏,“为什么不喝药呀?”

甜糯的声线不大不小,却恰如其?分的传入两?人耳迹。

殷姝登时回过神来,腿一僵,带着磕在地砖之上的伤处都有些泛疼。

“我、我……臣不是那个意思。”

却见男子幽眸紧紧囚在她面上,“那爱卿是什么意思?”

“臣……”少女粉绯的面儿憋红,半天天挤不出一个字来。

却见姜宴卿面色骤然阴沉,遂即站起了?身,“看来今日殷爱卿未想好?同孤该说些什么,不如先回去仔细想想,待想好?了?再来见孤。”

凉薄冰冷的话一字一句挤进耳朵里,宛若雪水化作淬了?冰的利刃,殷姝怔怔望着人阴翳的面色,生了?些委屈和酸涩。

为什么对她这?么凶了?呀。

姜宴卿视线自少女泛红的眼尾移开,朝外冷冷唤了?声,“刘德全。”

很快,珠帘一响,老宦官虾着腰入内,“老奴在。”

“送殷督主回去。”

刘德全微愕,目光在两?人身上巡梭,这?是怎么了??殿下一向?笑里藏刀,从不如此板着一张脸喝人啊。

然主子之命绝不可违,不过一瞬,他迅疾至殷姝面前,道:“小督主,请吧。”

“不,我不要走。”殷姝已?是止不住鼻尖的酸涩,她怔怔摇了?摇头,眼看着面前那高大的身影就要跨出凉亭,她一急,冲上去拉人。

“不要走!”

岂料,她慌不择路,脚一错乱拌在了?那琉璃座屏上,“啪啦”一声,珐琅琉璃碎了?一地。

姜宴卿幽眸止不住发紧,一股从所?未有的情愫骤然盘踞在心底。

而这?诡异的一切,在看到少女安然无恙立在身后?的一刹那,又尽数消失殆尽。

琉璃残片四泄零碎铺了?一地,姜宴卿眸色微黯了?黯,方才的情愫来得突然,可却带着千钧之力一泻而下,让一向?理智的自己有一瞬无法思考。

他看着她,眼底愈发隐晦不明?。

“又是如此毛毛躁躁。”

“太子殿下,臣、臣不是故意的……”殷姝已?是快止不住喉间?的酸涩,面前立着的人面色淡然的可怕,宛如墨玉的眼亦氲着锋锐的冷光。

她害怕姜宴卿以这?样的眼神,以这?样冰冷疏离的眼神。

“臣知错,”

少女盈盈酝出清透的泪来,蓄在眼底欲坠不坠,她知自己创下祸端,垂首低眉认错,“请太子恕罪!”

岂料,话音一落,却见姜宴卿面色更为清寒。

他抿紧了?薄唇,“刘德全,给?殷督主上了?药再将人送回去。”

说罢,步履一转,雪白锦袍翩跹,滚出如云流水的暗纹。

殷姝再没忍住,泪瞬间?淌了?下来,“不要走。”

她强忍着膝间?的痛意,扑了?上去,紧紧攥住了?人的袖袍。

“不要走……呜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膝盖又填新伤,还?有今日受的委屈一并涌了?上来,她喉间?发哽,已?说不出话来了?。

她死死咬住唇,不想让自己在姜宴卿面前哭出声来。

可纵使咬出红印子,还?是遏制不住,珍珠断了?线般顺着粉颊一颗接一颗往下掉。

姜宴卿被少女的动?作弄得身形微晃,他听着娇娃娃那掩抑细弱的啜泣声溢出,等着人说出些自己想听的话。

静静待了?许久,纯怜的猫儿却仍只会嘤嘤的哭,姜宴卿终是微叹息一声,任由心底深处又因少女而起的涩意蔓延四肢百骸。

待少女呜咽出声之际,他转过了?身来,微敛眸看着人。

“哭什么?”

刘德全瞧着两?人之间?诡异的旖旎,终是明?白,自家主子方才起的别?扭是因这?小督主,可这?将人弄哭了?,又得自己去哄。

可哄人哪是这?般哄的?

刘德全心里如明?镜却是不敢置喙,他化作春烟般迅疾在这?凉亭消失得干干净净。

东宫寻常本就安静的可怕,这?后?院的凉亭更是沉寂如寒潭。

没有旁人在,少女是哭得更加肆无忌惮,平日粉雕玉琢的乖软幼猫已?哭成了?花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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