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昊想让他的胞妹入宫为妃,但我不想纳妃,今日去给殷昊找点麻烦,也能让他自顾不暇。”
方子衿问:“哥哥不喜欢女子?”
林青青摇头。
方子衿困惑地歪了歪脑袋,他不敢抬起眼睛,怕林青青发现他眼底的暴怒、自嘲,还有恨意。
“可你说过你没有龙阳之好。”
林青青眼眸一转:是事实。
“我并未骗你。”
想到什么,方子衿气得险些甩开她的手,强忍着愤怒抿起唇,笑着起身,“哥哥想说,你喜欢的人正好是男子,再也接受不了女子。这是你要去睿亲王府,阻止殷昊的原因?”
好像也没错,但不知为何有些不对味。林青青若有所思,迎着方子衿的目光,突然头皮一阵发麻。
“皇后,你在生气?”
方子衿脸色微变,他一刻都忘不了废后那日林夜然说的话,再也忍受不住,低吼了一声:“你叫谁皇后!”
看见林青青脸上促狭的笑容,方子衿也不想装了,快步向殿外走去,“我陪你去睿亲王府。”
林青青有点懵,没想明白方子衿生气的点,就因为叫了一声皇后?
方子衿不是小肚鸡肠的人,莫不是误会她又对他生出了非分之想?
那可太冤了。
“我对你没意思。”林青青追上方子衿,看了看周边路过的宫人,宫人跪下便不走了,她还不能让人听见,用手挡着,低声道,“你别误会。”
方子衿恢复漠然冷淡的模样,闻言,抬了抬眸子。
“也对,你又怎会……看上我。”
看上他?什么意思?林青青眼皮跳了跳, 有一种自己说什么都不对的错觉。
她是多疑,可还没天真到,怀疑方子矜对她有超越朋友的感情。
龙傲天有多喜怒无常,多喜欢在话里夹刀带刺, 她是见识过的。
林青青刚穿来的时候, 并非直接获得林夜然的记忆, 而是以第三视角看完林夜然的全部人生。
还是叛军首领的方子矜就经常说一些似是而非、让人误会的话。
有段时间,林夜然还是皇帝, 将方子矜当作一枚能让她重临巅峰的棋子,重用他却不曾认真听过他说话。
看过原著的林青青深谙方子矜那些话有多危险,清楚他每句话都在预示着什么。
让人细思则恐的是,方子矜曾隐晦地给林夜然下达过死亡通知。
——“五年韶华, 玉碎思雅。陛下可知此句出自何处?”
林夜然或许是没听出来, 或许是根本不在意方子矜这个人,她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想用命报复殷昊,满脑子都是爱恨情仇,对方子衿的话置之不理。
之后与身边的小太监戏言, 说:若是朔回的脸没毁,以此人绝世身姿,朕定要将其纳入后宫,哪还轮到他在朝堂上对朕指手画脚。
事实证明,林夜然不仅玩火自焚了, 还死不瞑目。
前车之鉴, 林青青如今听方子衿说话, 都要应激性地在脑子里多绕一个弯。
前世林夜然没少讥讽方子矜,嫌方子矜手脏、心脏, 认定他是卖国求荣的逆贼。
方子矜口中的“怎会看上他”,多半是讽刺,和“看不起他”差不多是一个意思。
可要说自己看得上他,又怕对方误会她居心不良。
真让人为难。
林青青昼夜不停批阅奏折,也没这么头脑风暴过。
“将军这一年为大宣做的贡献,足以让那些长舌之人闭嘴,千阳一战,我嘴上未说,可早已心服口服,又怎敢看不上将军。”
将军,都是林夜然用来讽刺他的称呼。
方子衿垂在腿侧的双手缓缓地,缓缓地握起,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指甲深深地嵌入肉里,顺着指缝淌出粘稠的鲜血。
见方子衿目不斜视,对她不理不睬,林青青快步走到他身前,目光直视少年。
“你不想听别人叫你皇后,我便让所有人都闭嘴,你不想做皇后,我们也可以商量着来,我从未想过轻侮你。”
“有什么烦恼你告诉我,闷在心里我是听不见的。”林青青发自内心地问,“你这么生气,是因为讨厌我,想与我划清界限吗?”
方子衿停下脚步,眼眸微微睁大,没了方才的冷峻漠然。
“我没有……”
林青青没看身后的路,右脚踩进水塘。
少年下意识伸手拉住她,被溅了一身泥水。
林青青摸到一手血,心中讶异,强迫他张开手掌。
方子衿有一双很漂亮的手,但他的主人不懂爱护,用蜡烛烧、指甲掐、刀割,怎么疼怎么来。
旧伤没好,便添新伤。
这哪是嫡公子的手?
她见过沈残雨、岳千里的手,他们一个刀尖舔血,一个火药堆里奋战,没有一个有方子衿手上的伤多。
这双手的伤口,愈合结成了疤,落成了茧,变得体无完肤也无人在意。
“多一道伤能让你更早地给镇国府洗清冤屈,还是能让你多杀一个东胡人?方子衿,你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谁又能替你爱护,到头来吃苦的只是你自己。你若是残了手,便不必去东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