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我也很想你们
没有生孩子,却把陆先生的心思琢磨得这样透。
简灵很自信:“你等着吧,简茗的好日子就要来了。知道陆先生不想领养孩子为什么还来这儿吗?”
简梦的脑子都快转不过弯了:“为什么?”
“因为他儿子是oga,得找个知根知底的童养媳才行。”简灵说,“陆家那么大,不需要靠oga联姻巩固商业地位,想要守住家业,就得找个好掌控的给陆少爷当牛做马。没什么比无依无靠的孤儿更好掌控的了。”
简羽一听,有点担心:“那茗茗……”
“她要是聪明点,就知道要怎么办。”简灵哀叹,“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到底要被关多久啊,我真的好饿……”
他总是这样聪明。哪怕面对的简梦的质问,他也是淡淡的一句:“那是简茗自己有本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这里没有你要的东西。”
谈不拢,简梦便告辞了。
临了,简梦让他改了主意再找自己。
这一回,简灵没有否认,而是说:“我得为孩子想。”
下了楼,简灵的儿子就在底下跟一个小姑娘分糖吃。
他站起来看向简梦的时候,简梦一瞬间说不出话来。
相比于简羽和简梦,其实简灵算不得顶尖的漂亮,仅是清秀。他的五官很寡淡,但胜在气质灵秀,嘴甜会来事,所以那些人才喜欢他。
可他的儿子,有着一张与他极为相似的脸蛋,却在细节处更精致明晰,漂亮得像摆在橱窗的娃娃,看起来就卖得很贵。
简灵让他说什么他就说什么,憨憨的,怪可爱的。简梦不喜欢小孩,但不讨厌他。
他跟简梦说:“阿姨再见。”很乖巧。
简梦拍拍他的肩膀:“再见。”
简灵送她出去,语气很淡:“那是我儿子,今年才13岁,我稀里糊涂地生下来,本来想扔掉或者卖掉的,没想到就养这么大了。”
简梦说:“你就不应该让他出生。”
她杀死过自己的孩子,或许那不该成为孩子,只是一团寄居在她身体里,不断啃噬她血肉的寄生虫。
他爹的谁知道是打哪来的孽种,她等不及生下它,拿了一根细长的钢丝探进去,把那东西搅碎。她痛苦得以为自己死掉了,鲜血不停往外冒,夹杂着暗红的肉块或是别的什么。她到底还是活下来了。
简灵说:“生都生了。”
他的神色也是寡淡的,看不出很鲜明的情绪,简梦觉得他也许,或是根本不爱那个孩子。
他却说:“以前我听那些人说,陆先生的女儿是来不及起小名才夭折的。我给他起了个小名,叫小宝。也许他们是对的,你看,他平安地长到这么大了。”
简梦静静地听着。
“我希望他可以活得久一点。”简灵道,“不要像徐宝茹的儿子那样。”
徐宝茹是曝光“恋童癖天堂”的记者,尽管外界都称呼这个案子为“玛利亚案”。
真可笑,不了解这事的人乍一听还以为是圣母玛利亚犯了罪,或是以为犯罪的是个女人。
相比之下,临近的“恶女屠村案”则直白了当多了,不清楚此案的人一听就会认为是个“天性恶毒”的女人犯了罪,而且是不分青红皂白杀了整个村的“无辜”村民。
有时候不得不说,这些编者的春秋笔法1用得比孔子本人还要熟练。
在曝光“恋童癖天堂”后,徐宝茹遭受了多方恐吓与威胁,她的丈夫和儿子在不久之后死于车祸。她本人因此患上重度抑郁症,在经过为期一年的治疗后,最终吊死于家中。
那些关键性的证据不翼而飞,整个案子也彻底沉寂了。
简灵说:“我得为孩子想。你现在要的东西,我没有。”
简梦不理解他,但必须要尊重他,尊重他作为一个父亲的权利。
她知道自己必须要等,像一条蛇一头熊一样耐心地等。没关系,只要她活得够久,就能把那些人一起拉进地狱。她需要足够多的耐心。
要么她等到死,要么她等到机会咬死他们。
于是她跟简灵说:“好,等你想好了,再联系我。”
简灵没有联系她,他最后死了。
他那么聪明,大概是知道自己活不了了,所以给陆拾慧写了一封信。
他写,
简茗:
见信如我。
不只你是否还记的当年的约定,要答因我一件是。
我的儿子简一须要你的照故,他很好养活,只用保正他吃包穿暧。
如果你原意,我也会告知你哥哥的死因,并把整理的正据交给你。如果我不在,请找楼上的习女士,她会给你。
简灵
信中附上了他的住址以及他儿子的照片。
但这封信辗转了近一年才到陆拾慧的手中。
家里的邮箱已经很久不用了。有天楠楠说要把它打开看看,她觉得里面一定会有一封来自霍格沃兹的信,证明她不是一个麻瓜。
陆拾慧觉得她像个傻瓜,但陆恒启已经找钥匙给她打开了。出乎意料,里面确实有一封信,不是给陆迦楠的,是给简茗的。
陆恒启居然还记得她以前的名字,把信原封不动给她。但他会好奇,问:“谁给你写的?”
他知道她的哥哥简羽在“玛利亚案”发酵后割腕自杀,除此之外,他想不到谁会给简茗写信。
陆拾慧也想不到。
直到她打开那封信,就像打开潘多拉的魔盒。
老实说,当年的那句承诺无凭无据,如果陆拾慧不想,完全可以把这封信扔进垃圾桶,就当从没看过。
但简灵却写到了她的痛处。
她的哥哥,她至今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自杀。他赴死的心是那样坚决,听人说那手腕上的刀痕深可见血管手骨,被发现时那手掌晃晃悠悠地往下垂着,而血已经滴尽了。
那时陆家已经承诺会把她哥哥一起接过来,她满心欢喜地等待着,等来了哥哥的死讯。
简灵消失,简梦被领养,很快,事件平息,一切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湖面平静,好似从未掀起过巨浪。
即便她当时是陆家的养女,因为陆恒启的缘故而有了几分地位,但这件事上,她没有任何话语权。
陆家愿意替她安葬哥哥,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玛利亚案”牵扯太多,连陆家都要避其锋芒。
在哥哥的葬礼上,陆先生劝她:“想开点。”他不是她的爸爸,不会真的为她考量。他更担心陆恒启。陆恒启嚷嚷着说要给她出头,陆先生顺着他说:“好。”转头暗示陆拾慧不要再提。
至于陆绣琴,她对陆拾慧说:“这是你的事,你要是有本事,就自己解决。我不会插手。”
她的态度也很明确。她是商人,永远都要保证自己的利益不受损。但她也不阻拦陆拾慧私下的动作,她的要求也很简单,不要因为这件事,而影响整个陆家。
“玛利亚案”是一座冰山,仅是水面露出的一角都称得上是庞然大物。陆家这艘大船若是撞上去,只会沉没,这是泰坦尼克号都逃脱不了的结局。
曾经,陆拾慧想要寻求一场迟来的正义。可徐宝茹死得太早,她掌权时又太晚,许多证据都不见了或是被人刻意抹去。
而且随着时间往前走,不少受害人已经开始新的生活不愿提及此事,还有一部分人消失或是死去,二十多年的光阴呼啸而过,似乎遗忘就是最好的选择。
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