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到林梓婧又抢着问了一句:“是不是又去看电影了?老是跑出去这个点看,手机上不也是一样?”
她只能笑着去躲避这些狂轰滥炸的提问,求饶般地说:“哎呀,这不是就回来了,多谢牵挂,费心了,以后肯定注意早点回。”
安雪听她这话笑着应了句:“话是这么说,但你下次倒是要做到呀。”
说完,又调转话头说:“你们社会实践明天都是几点钟?”
“八点钟”“七点半之前集合”“九点就要到社区”“八点半啦”……
听完后安雪幽幽叹了口气:“做牛马了真的是,人家都回家了,我们还在这里有家不能回。”
“这也够好了,等到大四大五去医院实习,起得更早,下班更晚,人家都回家过年了,你还在学校苦哈哈地数日子等回家,还没钱,那才是惨呐!”林梓婧这话一说完,就像是往水里丢了颗炸弹,哀叫声此起彼伏。
她笑了笑,劝慰似的说:“没办法嘛,选了这个专业,这肯定就是我们要走的路了。熬一熬,总有出头的时候,现在这时候,什么专业不累呢?就算真有轻松的专业,将来毕了业,还能不能找到碗饭吃也是难说。”
“唉,是这么个道理”,安雪叹了口气,然后又催着她,“快点去洗漱吧,马上要熄灯了,别又摸黑。”
她“嗯嗯”地应着便去了。
初秋的夜里,窗外十分寂静,只有偶尔的麻雀群叽喳几声,不显吵闹,反而衬得更加冷清。鸟鸣山更幽,古人诚不欺。
大多数鸟都已经飞走,去南方,去新的家园,年复一年地迁移。
它们会觉得疲倦吗?遵循着生物本能之余,是否会有一丝多余的思想去思考迁徙这件事本身的意义,是否会对自己生物本能产生像人类一样的追问和考虑?它们是否会有一种跳脱于鸟类生活习性与本能的欲望,去找寻一条并不寻常的道路?
她躺在床上,眼睛闭着,却睡不着,脑子里想着这些话,想着很多事。
其实能不能找到都是两说,真正能够实践起来都是机会渺茫的事,我这样想也不过是杞人忧天,又有什么用呢?根本不可能实现的事情,翻来覆去地想不过徒增烦恼。
“唉”,她翻了个身,黑暗中微微叹了口气。
可是事情谁又说得准呢?我也没想过自己会和家相隔千万里读书呢,现在不也是在这。有这个念头在,就像板凳上有颗没安牢固的钉子,时不时的就会钻出来膈应自己一下。
主人。
她心里无声地默默念了一遍。
多么陌生和遥远的词汇,像是活在奴隶制社会一样,到底怎么会在平等自由的现代社会再次出现呢?
主人。
臣服的感觉吗?越是没有感受过,所以才越是渴望。生而就有、别人不可剥夺的权利,然而自我却甘愿拱手相让,自愿跪倒在他人膝下,享受完全的控制与管教所带来的绝对的安全感。自由交付出去的同时,代表的是完全的信任和依赖,是两颗心前所未有的紧密相连。在生活中所不能体会的权利的具象化,在此刻便可成真,界限泾渭分明,令行禁止,在层层严密的规矩之后代表的反而是绝对的自由。
人真是奇怪,有的不珍惜,越是得不到的反而越骚动。
而且社会中严令禁止的事情,所有人都明知的禁忌和桎梏,一个大家心照不宣、约定成俗的不可踏入的禁区,打破这个规定,和大众逆行的刺激,颇有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壮烈和决绝。
她默了默,倒不是因为这个。
夜更深了,就连偶尔的几声麻雀声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世界彻底地沉寂下来了。
黑夜织成的纱终于也笼罩住了她的思绪,困意阵阵袭来,像幼时母亲的手一样轻抚着自己,她几乎听到那阵阵的呢喃“睡吧,睡吧”。
恍恍惚惚之中,她好像感觉到有一双手穿过重重黑暗,将自己紧紧环抱,她听到耳边似真似幻的低语“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