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林说阮争先快忍不住了,叶爷爷许爷爷他们,天天给他发下棋的照片,他快憋不住了。还念叨最近机票便宜,想出去飞。
季怀邈看着屏幕笑起来,阮林可能是赶时间,又发了一段:我不拱他,得让他自己说回来,不然他又拿捏我。我估摸着你该到家了,不用回了,我睡着了,困不行了。
阮林说不让季怀邈回,季怀邈哪会真不回,不过他回得简洁:晚安,宝贝。
这是这些天里,季怀邈唯一一次怀着轻快的心情去洗澡,还哼上歌了,不过即使阮林在,也听不出他到底哼了个啥。
一个平常的下午,津连港刮了很大的风,阮林这里也一样。他原本蹲在田埂上拿着树杈瞎画,一阵狂风吹过来,卷起尘土,直接把他的眼睛迷住了。
天暗下来,黑云压过来,像是要发怒。阮林心里一惊,撒开腿往表伯家跑去。
阮争先正站在门口焦急地踱步,看到阮林的身影,他才松口气,握住阮林的手腕,大步带着他往里面走。
进到堂屋里,表伯说:“瞧给你爷爷急的,都快坐下歇歇。”
“这天看着不正常。”阮争先眯着眼看院子外面被卷起的树叶。
暴雨噼里啪啦降下,把表伯家房子的铁棚顶撞得跟敲锣似的。屋里的电视开得老大声,他们才听见。
乡下收不到太多频道,表伯家的电视只要开着,就是新闻频道。
雨渐渐停下时,主播播报起一则突发新闻。
西南地区一个小城,发生了地震。
“哎哟哟。”阮争先感叹了句,“这级数不低啊。”
表伯点点头:“天灾啊…”
阮林手里的纸被他揪成一小条一小条的,他翻出手机,看完季怀邈今天的目的地,才松了口气。
刚放下手机,阮林想起了什么,又拿起来,点开民宿客人群,圈了几个地震发生地所在省的客人,问他们平安。
今天是工作日,起初没人讲话的群,在阮林发了消息之后,立刻热闹起来。
大家互报了平安,阮林才把手机放下,起身去摘菜。
阮争先每天会和阮浩通一次电话,阮林端着盆坐在旁边听了两句,他爸说他们在家一切都好,让他们安心在老家住。
“我妈呢?”阮林问了句,“想跟她说话。”
电话那头一阵窸窸窣窣之后,阮浩有些不自然地回他:“你妈上厕所去了!”
第二天上午,阮林准备和小表弟去摘桃花回来收拾个花瓶。刚走到院门口,只听见阮争先大喊了声:“扣子!”
这声足够大足够急,阮林惊得一哆嗦,赶紧转过身。
“爷爷,怎么了!”阮林小跑着往回赶,也跟着喊了起来。
阮争先手里抓着手机,很明显地在抖,然后说:“你,你妈,晕倒了!”
阮林懵了,林育敏身体不好,这是家里人都知道的事。但此时,能把阮争先吓成这样,一定不是小事。
顿时,阮林的脸跟着白了,但他还是扶住阮争先,让他先坐下。阮争先仓皇地扶着桌角,扭头看阮林。
“你爸说,你妈晕倒了,虎子帮着送到医院,在抢救。”阮争先身体抖,声音也跟着抖。
被迫保持镇静的阮林握紧了双拳,他咬紧下唇,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说:“我们赶紧回去。”
“好。”阮争先终于找回神志,从椅子上站起来,“赶紧回去。”
表叔赶过来送他们回津连港,阮林坐在副驾上,紧紧揪着背包带子。
手机震动了几下,阮林没感觉到,依旧盯着窗外,看田野景致一点点退出他的视线。
他不知道城市里迎接他的是什么,不自觉地生出一些胆怯。他很想给季怀邈打个电话,但他不知道季怀邈是在天上还是地面。
表叔喊了阮林四五声,他才听到,转过头,表叔说他手机刚才响了。
阮林从包里翻出手机,解锁之后,看到是季怀邈发来的消息。季怀邈说他今天紧急被抽调走,要去运送救援人员和物资去地震灾区。
路不平,车子颠簸着,阮林盯着手机,头发晕,但他顾不上这点晕,因为他的心被季怀邈这几行字揪了起来。
阮林回他:你注意安全啊!
季怀邈还没回,阮林又发:有没有什么我能做的!
季怀邈走出会议室,把手机贴在嘴边,给阮林回了条语音:“小崽儿,你平安待着,我就安心。”
手机被阮林压着心口贴着,他平复了一阵,才觉得心跳没那么突突了。
他没把林育敏在抢救的事告诉季怀邈,季怀邈有任务,还是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他不能让季怀邈分心。
没有人可以倾诉,阮林只能自己心急如焚。他频繁地看表叔,想让他开快点,表叔明白他的意思,尽力开快。
季怀邈和董进鹏一个机组,他们加机组去了出发地,第一批物资将在那里集结。
目的地情况还不稳定,有余震,气象条件不好。季怀邈仔细看着航路信息,认真听着签派对他们的嘱咐,面色凝重。
这不是董进鹏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任务,他沉声嘱咐季怀邈:“保持冷静,正常飞行。”
昨天下午地震发生时,周边机场塔台也感受到强烈晃动,但空管临危不惧,迅速做出指挥:“所有飞机注意,本场刚刚发生地震,请原地停下不要动!”